何安在与萧玉风闲聊了两句,然而却没能改变当下沉闷的气氛;他也由刚开始高昂的哈哈,变得沉闷低落。
何安在说起了这次任务行动的详情,并自嘲只是回家过年,却偏偏年没过成,其余的事情反倒是一件都没落下。
“因为你能够在这片坟地与现世世界自由跃迁,所以学院才让你来的?”萧玉风突然开口问道。
“嗯。”何安在微微点了点,“我无法携带活物跃迁,所以我只能独自前来寻找您,向您传达离开这里的方法。”
何安在将离开府地洞天的方法告诉了萧玉风,连同着自己对这片坟地的一系列猜想。
说着他拿出了那只黑色的皮手套,将黑色皮手套放到了地上。
他已经在这片坟地里溜达很长时间了,可却从未发现那件黑色风衣的踪迹,可见离开府地洞天的难度有多大。
萧玉风自己也说了,他自从来到这里,经过了那么长时间,都没有见过那件黑色风衣。
那么这只黑色的皮手套,便是萧玉风离开这片坟地的唯一希望。
何安在又向萧玉风说起了老母猴子与大马虎的区别,以及皮狐子精的诡异;说了他与谈五闲的任务经历。
萧玉风作为一个听众,就只是默默听着,没有丝毫感情流露。
“您被吞噬到这里后,东胶的事由王林江接手,现世已知所有威胁都处理了,我此行,应该就是守墓人相关的最后一个任务了。您当时是与皮狐子精一同被吞噬,后来发生了什么?您是怎么逃生的?”
也就在这时,萧玉风从怀里取出了布帛缠成的包袱,将包袱递给了何安在。
这布帛何安在识得,是浸了药,藏在作战服内侧夹层中,紧急时刻用来包扎止血的。
“这是什么?”何安在接过包袱,入手不是很重,却也有些许分量。
何安在刚要打开来看,却被萧玉风一把抓住了手腕。
何安在说了那么多都没能活跃起来的气氛,竟在这一刻愈发阴沉。
“这是罗卑。”
萧玉风轻言轻语,却令何安在瞳孔骤缩,瞬间失神。
过去与罗卑相处的种种浮现眼前,那段时间他们三个人、四个人还有一只鹅,成天坐在胡同口聊天嗑瓜子,那段时间他们朝夕相处,他与罗卑更是食同桌寝同床……
曾经的七尺男儿,如今被他一只手捧着。
何安在捧着包袱的手微微颤抖,一同颤抖的还有他的瞳孔。
其实那日罗卑被皮狐子精掏出了心脏,他们就都有了心理建设。
后来何安在了解了皮狐子精,更是想到了眼下的结果。
可当他将罗卑捧在手上时,那种悲伤的情绪还是涌了上来,哪怕已经预习了无数次,却仍然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那日的皮狐子精,已经披了一半人皮,我将它披上的人皮,硬扒了下来。”
萧玉风深吸一口气,仰头看向那灰到发黑的天,那里给人的感觉是空洞、虚无,这片坟地虽然被灰雾笼罩,可见度不足百米,但终归是能向前,能知道前面有什么的。
而那里,认知中天空存在的地方,那里有什么?
什么也看不见,无法触及,根本不知道那里有没有天。
说不定那里有一坨会飞的面条。
“那确实很恐惧,可那又如何?
大世湍急,你我皆是逆流的鱼。
我们虽是我们,但首先是责任,其次才是我们。”
萧玉风松开了抓着何安在手腕的手。
何安在双手捧上,颤巍巍地将罗卑放到了自己的双膝之上。
人呀,面子里子。
好话谁也会说,好事谁也会做,可心中肮脏龌龊的想法又岂能骗得了自己?
一如大白鹅明知道是犯错误,会摆出一副大义凛然,可该进步的时候还是想进步。
有的人嘴上喊着,可又有几人装进心里?
论迹不论心?
这是一个不存在【论迹不论心】的时代,高维诡异直面内心的原始本能,一切肮脏龌龊都无处遁形。
一如何安在凭借对高人一等的偏执藐视了神明的蛊惑。
萧玉风凭借超强的意志与信念硬刚了皮狐子精的恐惧。
萧玉风,他真的将背后所守护的人民百姓装进了心里。
无愧国士之名。
萧玉风向何安在讲述了自己来到这片坟地后的事情,他在短暂陷入恐惧后就恢复了清明,单凭这一点,何安在等人所不能及。
他将罗卑的皮从皮狐子精身上扒下来后,便没再见过皮狐子精。
他游荡在无边无际的坟地之中,有过崩溃绝望,也放弃了希望,却未曾萌生死意。
因为有着作为开拓先驱的觉悟,只要还活着,便有意义。
他欲勘出地图,在这片坟地之中寻条出路,或为后来者留下些线索。
然而过于重复的环境,与稍一集中注意力就失神的诡异,使他不断迷失,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有丝毫成果,不过他没有放弃,直至发现了何安在留下的痕迹。
勘出地图……
若是无法离开的话,何安在一定不会浇灭萧玉风在这坟地中寻到的意义。
第四维度人类探索了府地洞天不知多少岁月,都没有勘出地图,走出这片坟地。
单凭萧玉风的一丝执念,恐怕到死连方向都寻不到。
何安在将已知所有【府地洞天】的信息告诉了萧玉风,除了信息的来源。
萧玉风听后也没有追问消息的来源与真实性,而是沉默良久,不知是在思考什么,还是失了神。
“府地洞天……”
萧玉风喃喃自语声中,是不止的叹气。
这种感觉何安在能体会些许,让他来比喻的话,就是九年义务教育做了人,而高考根本不考怎么做人;又或者,求学有成、满腹经纶,可进入社会后唯独不会做人,曾经学过的知识也一无所用。
我们是开拓先驱,我们在这条路上反复试错,积累经验;走错了方向很正常,及时折返寻找正确的方向,也是我们的使命。
可很多时候我们并不知道自己走错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