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暮雨行来时,盛乐城的民众一个个都痴痴望着。
就连苏清欢也不得不承认,今日的王暮雨美的有点过分了。
至于怎么个美法,有诗说的好:
“徐行步步香风散,欲语时时梅子开。
靥疑织女留星去,眉似姮娥送月来。
含娇窈窕迎前出,忍笑嫈嫇返却回。”
台下的王朝云看着自家妹妹,心底不由一酸,眼睛也被雾蒙了起来。暮雨出落的这般动人,人也乖巧懂事,爹娘若你们泉下有知,尽可安息了。
王暮雨到了台上后,先向着众人一福,而她很容易就看到了站在人前的苏清欢。
苏清欢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他正认真打量着这位很好玩的小姑娘。
王暮雨看到苏清欢的表情,顿时气极。
她心想,秦兄这副表情,一定是觉得我现在的样子很傻。
若非顾及此时自己正在扮演的角色,王暮雨恨不得立马跳下台去,同苏清欢好好分辩上几句。
但现在她能做的,也只有恶狠狠地瞪苏清欢一眼,然后把那些话通通咽回肚子里。
等王暮雨站定后,城主唐昊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他先是走到桌案前,上香拜首。
等向上苍祈祷完毕,唐昊转过身来,高声道:
“盛乐城的各位父老乡亲,今日二月十二,是一年一度的花朝节。一会儿将由昨日挑选出来的花神,向上苍献舞,为我盛乐城乞求花神的庇佑。
本官共有三愿。
一愿我盛乐的女儿们心灵手巧,身体康健;
二愿家家有余粮,户户有余钱;
三愿今年风调雨顺,全城人顺遂平安。”
“好——”
唐昊一说完,看台上面的达官显贵们,奋力地叫着好,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可尴尬的是,底下的民众似乎对于唐昊的发言致辞并不感冒,出声回应的人寥寥无几。
看来这位唐城主并不得人心啊,苏清欢不由思忖道。
不过想想也是,这位唐城主都被人收罗了一筐子罪证,估计也不会是什么好鸟。
对于民众淡漠的反应,唐昊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便坐回了自己原先的位置上。
“城主,秦欢他果然来了。”
唐昊刚坐下,身边的人就附耳过来说道。
唐昊顺着那人所指的方向看去,待看清苏清欢的扮相后,立马嗤笑道:
“我道是何方神圣,原来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就这也敢跟我城主府作对,不知天高地厚。”
看着苏清欢从容自若的样子,唐昊的眼神变得阴鸷:“既然他今日敢来,那摆明了是没把我城主府放在眼里。若是连这样都收拾不了他,那日后恐怕什么人都敢骑到老夫的头上来拉屎。”
“明白,城主。等花神献舞一结束,我们就动手,今天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他也休想逃出去。”
而说完这句话,那人便将目光移到了王暮雨身上。他可是清楚记得刚刚城主允诺,今日事成,可以任由他择选一个姑娘。
想到此处,他心头越烧越炽的火,便再也熄不下去。
在司仪宣布接下来就是向花神献舞后,王暮雨走到看台中央。
她的心扑通扑通狂跳。
骗子!都是骗子!
这都事到临头了,她从哪学会什么跳舞去啊?她怎么会信这种鬼话。
而乐师的指尖已经开始拨弄琴弦了,悠扬柔美的琴声已经袅袅传出。
台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站在看台中央的王暮雨,饱含期盼。
王暮雨一咬牙一心狠,不管了,丢人就丢人吧。舞是不可能会了,不行先给大家来一段儿五禽戏。
当她伸出藕臂,想要握指成拳的一瞬间,她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不受控制了。
有一股力量正在牵引着她,促使着她做出别的动作。
难道是花神的力量?王暮雨心头一喜。
随即,她不再抗拒,任由自己的身体跟随着这股力量舞动着。
王暮雨虽不会跳舞,但她也才初长成,又是个内媚的,做出的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宛然天成。
台上,王暮雨自在地翻舞着。
苏清欢看过很多人跳舞,但都没有一次像这次,美的如此惊心动魄。
“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
小垂手后柳无力,斜曳裾时云欲生。
烟蛾敛略不胜态,风袖低昂如有情。”
此刻的王暮雨,衣如云裁,体若无骨。
香风暗传,薄汗轻透。
她的身姿如绕树簌簌的落花,又如随风回旋的飞雪。
莫说是老少爷们儿,即便是集美们,也怔怔地说不出一句话。
良久,苏清欢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敛好心神,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身向百花楼里走去,他喃喃道:
“无论你是谁,今日都休想逃掉了。”
苏清欢从一开始就看出,是有人在用真气流转控制着王暮雨的动作,就和昨日有人用真气控制蝴蝶一般。
苏清欢心知,此刻在百花楼的最上方,一定有一个人在那里,在无人关注的角落,自在地舞动着。
进了百花楼后,苏清欢没有停留,径直来到了百花楼里的最高层。
当他踏上台阶的时候,苏清欢嘴角不由轻勾。
因为他果然看到一个女子。
在无人处,她自顾自地折旋飞舞,而若是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她的动作和看台上的王暮雨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那女子对于苏清欢这位不速之客,似乎并不惊讶。
她淡淡扫了一眼苏清欢,轻轻一笑,便继续着自己的舞蹈。
苏清欢并没有出手制止,而是坐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他倒想看看,今日她要玩什么把戏。
“妾身的舞姿如何?”
“谁能想到玉夫人年过三十,风韵非但未减,竟然远胜过百花楼里的一众芳龄少女。”
没错,此刻在那儿独自舞蹈的正是百花楼楼主——玉夫人。
“苏公子,你来晚了。”
玉夫人的嗓音突然变得又娇又媚,充满了魅惑之意,和之前老成持重的嗓音判若两人。
苏清欢不禁一怔,他惊讶的自然不是玉夫人嗓音的变化,而是她对自己的称呼。
“若是你几年前来大魏,那时贱妾正值芳龄。没让你见识过那时贱妾的风华,还真是遗憾。”
“该遗憾的是我,不是吗?”
玉夫人吃吃笑道:“所幸,贱妾还未老到老态龙钟,所幸,贱妾还有一颗翻云覆雨的心。”
然后,在苏清欢惊讶的目光中,玉夫人作出了一个与之前相比,很不和谐的动作。
她这是在干嘛?
看到玉夫人脸上戏谑的笑意,苏清欢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猛然向楼下看去。
此时,楼下的王暮雨手拿着一根发簪,眼神里充满了惊恐。
而发簪的另一端,插在了城主唐昊的脑袋上。
鲜血正汩汩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