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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郑宫监,别看我小,我八岁就入宫了,在这宫里呆了也有五年。”

“我知你得罪了些人,但是风水轮流转,天威难测,尹督主这些事都是内监门口口相传传出来的,事情过去多年,外官很少有人知晓的。”

“就像尹督主入宫时,谁重视过他了,就是他现在这般厉害的人物,曾经也是侍奉了人三年。”

“所以郑宫监,咱日子还长着,现在这些都不算苦,日后熬一熬,总能熬出头。”

周助说完,收拾了下东西,又拿了些艾叶香草,放到了郑德身边,用以驱蚊。

郑德感激道:“多谢小助兄弟,他日若能翻身,定然不忘今日之恩。”

周助听郑德这般说,犹豫了一下说,“郑宫监言重了,但是还请郑宫监离开这里以后,莫要同人提到我。”

“但凡有人问到敬事房如何,郑宫监都要咬牙切齿一番才好。”

郑德苦笑着说,“在下虽无心朝中之事,但为人处世之道还是知晓的,小助兄弟请放心。”

周助这才放心的拿起了篮子。

郑德见人要走,急又问到:“小助兄弟,在下这两日,腿脚总是不自觉的抽筋,是否正常?”

周助爽快答道,“啊,这个是正常的,一天若不是抽筋三次以上,才是不妥。”

“说明咱们经络正常,若是不抽筋,日后站立恐怕是要佝偻驼背,龙骨不直了。”

“等您出了这儿,去了神宫,也得好好养个百日。”

“这期间,也得时常抻腿,不然还是容易佝偻。”

“我刚完事儿那会儿,也是极不习惯。”

周助小声说:“不止蹲着方便不习惯,有的尿尿还会分叉。”

“不是咱师父手艺差,净身以后再方便也得勤看着些,十个有九个都会漏洒到身上。”

“若是不注意,容易被人笑话。”

郑德消化着这些他不想知道却又不得不知道的生理知识。

周助看郑德惨兮兮的模样,也是有些于心不忍,好心提醒道:“郑宫监,不知您过去是什么职位,但是去了那神宫以后,无论遇到什么都忍忍。”

“记着我给你讲的尹督主的事儿,总有熬出头的一天。”

郑德听这话风不对,便问:“小助兄弟是知道些什么?”

周助道:“别的我不知道,咱们内侍是有二十四衙门,其中又划分为十二监、四司、八局。”

“您所在那神宫监就是这十二监之一,十二监之首便是这司礼监。”

“换言之,神宫监的头头比不上司礼监的头头……”

“再加上您得罪的那位,是个人都能知道您以后这路不好走。”

“所以我才劝慰您,去了以后,若是能有仰仗的,就靠一靠。”

郑德虽不太了解内侍的等级结构,但是他知道,他得罪了尹仇,尹仇肯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折磨他的机会。

小太监的提醒也是善意,在这宫中,很是难得。

他便说:“谢谢小助兄弟,不过在下还有一事想问,那尹……他是怎么入的宫?”

周助挠了挠头道,“我就知道他是十二年前,大概是天启亡国后,入的宫。”

“据说入宫就被东厂厂公挑走了,才有了后面那些事。”

“我们私底下都觉得,其实是东厂厂公不知道在哪看中了他,硬给他弄进来的。”

周助说完,又有些后悔,跟郑德强调着:“郑宫监,今日我跟您说这些,日后您可万万不能同别人说。也别问跟他相关的任何事。”

郑德点头道,“放心,小助兄弟,在下明白。”

临走,周助还是忍不住又说了句尹仇的八卦。

“我感觉尹督主现在这种疯子样的性子,定然是那时候受折磨所致。”

“据说后来,曾经跟那东厂厂公好的,全被他给弄死了。”

“我们私下也猜,那东厂厂公估计都是被他算计的,不然他怎么也得给人伺候走才有出头之日。”

这些不用周助说,就以尹仇睚眦必报的性子,肯定十倍偿还的。

看着周助滔滔不绝,兴致盎然的样儿,他配合着问:“那皇上就如此放任?”

周助感觉郑德是个好话友,因为人新,不知者无畏,不知宫中禁忌,什么都敢同他聊。

“所以说尹督主厉害,也是听我师父说的,那时候内侍们人人自危,重新整治了一番。”

“所有太监又重新检查净身,和东厂厂公关系好的那些太监,都以这个理由重新净了身。”

“那里头好些都是已经出头的老太监了,没一个活下来的,皇上竟也没有追责。”

“直到东厂新厂公接手,都要对他一个司礼监打杂的礼让三分呢。”

周助还要说什么,就听外面有人叫着小助子。

周助神色惊慌,跟郑德摆了摆手,拿起竹篮子就回着吆喝道:“哎!师父,我在。”

周助刚出屋,就被人一脚踹坐回门口。

“让你去送个吃食,怎么还送这么久。”

踹人的正是负责净身的刀匠老太监李守财。

李守财收拾完自己徒弟后,转身又对身后的那人说:“苟公公,您看我这徒弟,做事磨磨蹭蹭,还劳烦您亲自找人问话。”

苟公公也没给李守财面子,“隔老远就听你这小徒弟闲言碎语的,我这听见了怎么能装没听见。”

周助知道不好,忙磕头求饶。

李守财也是眼疾手快的往苟公公手里塞了一小锭碎银,“您大人大量,我这就好好教训教训这小子。”

而后薅着周助的衣领子,左右开弓掌着少年的嘴,直打的少年嘴角流血。

苟公公不紧不慢的阻止道:“好了好了,都是自家人,也别太为难孩子,不过老李,回去还得好好管管这徒弟,免得哪日徒弟犯错,再连累了师父。”

李守财躬着身子抱拳做着谢礼。

苟公公这才进了那充满异味蚊蝇环绕的小屋,拧着鼻子瞧了眼被固定在门板上的人。

用小指拨弄了下郑德的伤口,又捏着郑德的下巴看了看人脸。

在看到郑德两眼不同后,好奇的看了好一会儿,之后很是满意的点点头。

苟公公又看了眼门板孔洞下的盒子,什么都没有。

问着门口的两个师徒,“这人几日未排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