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之窈顿时明白了,孙楚文说这些话的意思。
她想了想之后,轻声说:“人性确实很复杂,即便是母子,也是各有各的立场和利益。”
“对,我们不能高估人性的善,也不能低估人性当中的恶。”孙楚文轻叹了一口气。
“你这种性格的人,身处在那样的环境里,真的是很不容易。”章之窈目不转睛地看着孙楚文。
她的目光柔和得像看一只可怜的小猫咪。
孙楚文顶不住章之窈的逼视,他就微微地垂下了眼睑。
“我们祝家也有自己的秘密,很多东西,都远远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孙楚文说到这里,轻轻地朝章之窈勾了勾手指。
示意她离屏幕近一点,他想跟她说几句悄悄话。
章之窈不明白孙楚文,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她就一脸疑惑地看着孙楚文。
孙楚文看到章之窈一动不动,他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出车祸以后,一直在生病。其实这场病,一半是真的,一半是我故意装的。”
章之窈被孙楚文这话,给吓得几乎合不拢嘴。
她看着孙楚文的脸,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孙楚文看到,章之窈一脸的呆相。
他就笑着对她说:“我外公去世之后,我身边的那些人,谁是敌人,谁是真正拥护我的,我完全分不清楚。”
“如果我舅舅不肯把股权,转到我的名下,我就拿不到公司的控制权。”
“作为继承人,我的路走起来就会很艰难。所以,我必须得先观望一下,不能急着上位。”
章之窈完全没有想到,一副小白兔模样的孙楚文,竟然是这么狡猾的一只狐狸。
她圆瞪着眼睛,看着孙楚文,“其实,除了这个原因之外,你也想看看,你舅妈和你哥,会不会真正夺你的权是吧?”
“是啊,我到现在仍旧认为,我哥更适合坐我这个位子。但是,我外公选我当的继承人。不管我愿不愿意,我都得接这个班。”
章之窈听到孙楚文这话,笑了起来,“最高明的猎手,果然是以猎物的方式出现的。”
“我承认,你的表现,超出了我的意料。你就不怕我把这些事情,告诉给你舅妈和你哥听吗?”
“你不会,因为他们不会相信你。即便是信,对你也没有任何的好处。”孙楚文微笑着,看着章之窈,“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情,你又何必去做呢?”
章之窈仔细想着孙楚文的话,她突然发现,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她不认识的人和事了。
她不禁眼带茫然地看着孙楚文,“如果我说,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你会相信吗?”
孙楚文被章之窈这话,给成功弄懵了。
他眼带打量地看着章之窈,“你是说,你是死而复生?你拿到的是重生的剧本?”
孙楚文很难得的,跟章之窈开起了玩笑。
章之窈轻轻地挑了挑眉,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笑得一脸的诡谲,“我这里安装了一枚芯片,我靠着它活到了现在。”
“这事我哥知道吗?”孙楚文低声问章之窈。
“我告诉他了。”
“我哥是什么反应?”
“他很镇定。”
“上次孩子的事情,不是意外?”孙楚文仔细想了想以后,还是忍不住问章之窈。
“我的身体,承受不了怀孕这种事情。”章之窈说着,就笑了起来,“你是不是应该庆幸,当初没有执意要娶我?”
“我本来就对生孩子没有执念,我自己都不幸福,我更没有把握,一定能够给孩子带来幸福。”孙楚文淡然地说道。
“我明白了,看来我俩还真的是同一类人。”
“对,我们都是理智大于感情的冷血动物。”孙楚文看着章之窈,“现在是不是特别后悔,当初没有答应嫁给我?”
“你哥对我很好,我现在也慢慢地接受了他。”章之窈伸出手来,看了看自己手指上的订婚戒指,“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这么爱我。”
“你是被他感动,所以才爱上他的?”孙楚文试探着问。
“对,女人会因为感动,爱上一个男人。但是男人永远不会因为感动,爱上一个女人。你对我的感情,不会是爱情。”章之窈一脸笃定地看着孙楚文。
“你眼光真毒。”孙楚文无奈地笑了起来,“不管我对你的感情,是不是爱情,但是对于我来说,这就已经是爱了。”
“我从来没有,这么对过别人。我生活的环境很复杂,我从小就被教育,要小心周围的所有人,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可能出手害我。”
章之窈想起,祝汉昇曾经给她讲过,祝家的那些故事。
她明白孙楚文这话,绝对不是谎言。
孙楚文苦笑着对章之窈说:“我从懂事的时候开始,就被人教育,一定要找准我身边的同盟,不能让人有机会害我。”
“我舅妈之所以一直留在祝家,没有跟我舅舅离婚,就是因为我跟她说,我很喜欢她,我希望她能够陪着我长大。”
“其实,那个时候,我对她并没有多少感情。只是因为他们跟我说,如果我不留住我舅妈,我舅舅就会娶陈霏。”
“陈霏进门以后,我就会变得跟邹成林一样,被人养在外面,不能回家。所以,我才一直坚持让我舅妈,留在祝家。”
“跟你说这些话的人,到底是些什么人?”章之窈有些讶异,也有些好奇。
“我的外公和外婆。”
章之窈知道,像祝家这样的大家族,如果祝明达一旦恢复单身,除了陈霏以外,不知道有多少名门望族,等着跟他们家结亲。
孙楚文的外公外婆,有这样的疑虑,确实也不为过。
只是,在面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的时候,就跟他讲这么残忍的事情,未免也有些太过。
孙楚文看出章之窈心里的话。
他忍不住轻轻地笑了起来,“我从小得到的教育,就不是爱,而是如何去算计别人。我对你的感情,完全就是例外,而且是仅有的一个例外。”
章之窈被孙楚文的话,给说得无言以对。
孙楚文见章之窈说不出话来,他又笑了起来,“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受到这种教育的人。但凡是大家族出来的孩子,他们所受到的教育,跟这个大同小异。”
“你虽然一直强调,自己是坏人。其实,你的心性非常单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发现这个问题了。所以,我喜欢你。我也知道,你不会害我。”
“你这个人太可怕了,我将来得离你远一点。”章之窈似笑非笑地看着孙楚文。
她一边说,还一边作势要关掉笔记本电脑,准备下线。
“用不着,我又不会害你。”孙楚文被章之窈的举动,给成功逗笑了。
他轻声说:“祝斯义和邹成林联手做局,陷害我哥,我已经查到证据了。我相信,过不了几天,我哥就会被放出来。”
“我哥这事,你打算怎么处理?需要我把搜集到的所有证据,提交给王律,然后起诉祝斯义和邹成林吗?”
“先等你哥出来以后再说吧,我尊重他的意见。”章之窈仔细地想了想,然后轻声说道:“祝斯义老奸巨猾,邹成林又是你舅妈的亲外甥。”
“所以,最后你哥要怎么处理这事,还得看他自己的意愿,我不帮他做这个决定。”
“看来,你是真的很爱我哥啊。”孙楚文抬起头来,看了章之窈一眼以后,又轻轻地摇了摇头,“我还以为,你一定要为我哥报仇雪恨。”
“你哥是一个成年人,他在社会上怎么做事,有他自己的原则,我不能越俎代庖,这是对他最起码的尊重。”
“你为什么就不爱我呢?”孙楚文说着,轻叹了一口气,“我也希望能够遇到,一个像你这么理智,又重感情的女人。”
“你会遇到的,只是现在缘分,还没有到而已。”章之窈笑着安慰孙楚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