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汉昇顿了好一会儿才说:“妈,我们做人不能这样吧。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当初,章之窈发布的那则声明,是我跟她事先商量好的,为的是帮楚文转移火力。当时楚文被网暴得那么厉害,章之窈主动提出,由她出面想办法,帮楚文挡枪。”
祝汉昇的这些谎话,在陈晨和陈珂兄妹俩的面前,已经说过一次,此时说起来,也就异常的流畅。
肖轶微微皱了皱眉,她面带狐疑地看着祝汉昇,“你说的是真的?”
“确实是真的。祝氏现在事情那么多,何必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惹麻烦。那种声明一发出去,章之窈可能不会说什么,其他的人倒会觉得,可能是我们祝家已经不行了。”祝汉昇说得一脸坦诚。
“零铮科技在纳斯达克,马上就要上市了。我在这个时候发布声明,纯粹是给自己招黑。”
“这件事情你就看着办吧,但章之窈那边,你确实没有必要,花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跟她打交道了。妈妈现在需要你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祝汉昇微微地点了点头,“我明白。我会在美国继续待一段时间,我想亲自去查祝氏的那些钱,到底流到了哪里。我感觉,他们没有把转出来的所有钱,全部汇去瑞士。”
“还有,陈维康的女朋友有渠道,安排他们偷渡。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已经离开美国了。”
肖轶有些吃惊地看着祝汉昇,“你从哪里知道的?”
“阿曼达吴告诉我的。不过,不管是谁的话,都不能尽信。”祝汉昇眸色淡淡地看了肖轶一眼,“我这段时间,仔细研究过集团的财报,如果没有人刻意造假的话,祝氏是能够挺过这一关的。”
“集团的现金流虽然紧张,但经营状况一切正常。有时候,我们没有必要,刻意营造紧张气氛。没苦硬吃,也是一种病。”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肖轶轻蹙着眉头,一脸不悦地说:“你认为我给楚文的压力太大?”
祝汉昇低声说:“一口是吃不成胖子的,他承受的东西,远远比你看到的多。”
“你想把我爸和陈霏,锤死在里面,可以用其他的办法。我爸要是把宋耀祖他们的钱,全部还完,宋耀祖他们就会撤诉。”
“现在,我爸已经知道,陈维康不是他亲儿子了,他跟陈霏从里面出来以后,就会开始互相攻击。转到瑞士去的钱,找不到陈维康的话,他们就谁都拿不走。”
“他们还完目前的那些债以后,多半已经剩不了多少钱。以那两个人的性格,他们会正式开始拼杀的。”
“我们完全可以坐山观虎斗,不用那么着急,自己去下手。”
肖轶听完祝汉昇的话,默默地点了点头。
话已说完,母子俩也就结束了视频。
祝汉昇目光冷峻地看着自己的手机,他从里面调出一个人的号码,然后直接拨了过去。
当天晚上,贺欢出现在了祝汉昇所住的套房内。
祝汉昇指了指餐桌上的牛排,“给你点好的,五成熟,趁热吃。”
贺欢一脸讪讪地看着祝汉昇,“小祝董怎么这么客气?”
他一边说,一边轻轻地拖开餐椅,动作缓慢地坐了下来。
祝汉昇拿起刀叉来,切割着自己面前的牛排,“你知道我约你吃工作餐,为的是什么吗?”
“既然是工作餐,当然是谈工作了。”贺欢强笑着说。
“对,不过,这也许是你在外面,吃到的最后一顿饭。”祝汉昇抬起头来,冷冷地看了贺欢一眼,“你帮陈维康洗钱的事,我已经准备报案。”
贺欢听到祝汉昇这话,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我可没有干这些事情啊。小祝董,你可不能冤枉我。”
“我有没有冤枉你都不要紧,只要你能够把这些事情,跟官方的人,解释清楚就行。你们洗出去的金额那么大,你的绿卡刚拿到手,正好可以在这里坐牢。”
“小祝董,我真的没有干过洗钱这事,我以我的人格担保。”贺欢有些急了。
他放下手中的刀叉,直接举起自己的右手,发起了毒誓,“如果我真做过这样的事情,我死无葬身之地。”
“商人的嘴,骗人的鬼。你跟我说这些没用,我现在手里面已经有证据,证明从四年前,你就在通过美国分部的账户,往外面转款。那些公司跟我们,根本就不是合作伙伴。”祝汉昇语气淡淡地说。
“那是维康干的,跟我没有关系。”贺欢赶忙辩解。
“究竟是不是你干的,现在陈维康不在,我没有办法听你一面之词。你需要为自己的行为,进行自证和自辩。”祝汉昇看着贺欢的眼睛。
贺欢被祝汉昇似利刃一般的目光,给割得遍体鳞伤。
他咽下一口唾沫以后,低声说:“其实,这件事情我知道早晚会曝光。所以,我那里留有,维康做这些事情的全部证据。我可以提供给你。”
祝汉昇不去理会,贺欢的话。
他继续问:“陈维康躲到哪里去了?”
“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我很多次了,我也早就说过,我不知道。”贺欢有些不耐烦了起来。
祝汉昇死死地盯着贺欢的眼睛,“据我得到的线报,他带着他女朋友,利用蛇头的关系,偷渡出境了。”
“他涉嫌谋杀吴咏明,国际刑警正在对他,进行全球搜捕。现在人脸识别这么发达,他落网只是早晚的事情。”
“他是你的表弟,你们不仅有亲缘关系,还是利益同盟。他去了哪里,你现在不交待的话,等警方的人抓到他,到时候,你就是他的共犯。”
“在洗钱罪之外,还得添上一条包庇罪。在这些方面,美国的刑罚挺重的。”
“等你坐完牢出来,你老婆应该已经改嫁,你儿子可能都在叫别的男人爸爸。你父母不知道有没有那个命,看到你重获自由的那一天。”
“你不是一直觉得,我爸在连城,几乎为所欲为吗?他现在在里面的日子,好像也不太好过。”
“如果你愿意为陈维康顶罪,我是不会介意的。反正这些雷,总得有人去扛。”
贺欢听到祝汉昇这话,他的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他过了很久之后,才呐呐地说:“自从肖董上次报案,我小姨给维康讲了以后,维康就准备离开美国。”
“他假装自己已经回国,他让欧若拉给吴咏明打电话,以帮忙搬家的名义,把吴咏明骗到他们的公寓。”
“吴咏明到了以后,见到欧若拉一个人在家,他就对欧若拉实施了侵犯。”
“吴咏明知道的事情太多,维康原本就想除掉他。但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欧若拉半夜里,趁吴咏明睡熟以后,偷偷地给维康发信息。维康让欧若拉给吴咏明,打了一针镇静剂,让他失去反抗能力。”
“维康当天晚上回到公寓,就在卫生间的浴缸里,放了满满的一缸水。两人把吴咏明拖进浴缸,将他直接淹死在了里面。”
“后来,欧若拉给她的家人打电话,他们伪装成搬家公司的人,帮她把公寓搬空。”
“为了让大家以为,死掉的人是维康,他们就把吴咏明用过的牙刷和毛巾,留了下来。”
“为了更逼真,维康还把欧若拉买给他的表,戴在了吴咏明的手腕上。”
“那他们人呢,现在在哪里?”祝汉昇忍不住打断贺欢的话。
“欧若拉的亲戚,把他们带到一艘船上,然后直接开到了公海。至于最终去哪里,他们没有跟我说。我跟你一样,联系不上他们。”贺欢说到这里,脸上的肌肉都垮了下来。
三十几岁的人,看起来苍老得就像五六十岁。
“这些事情,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祝汉昇微微眯了眯眼睛。
贺欢上下嘴唇动了动,隔了好半天,都不肯再吐一个字。
此时,桌上的牛排,早就已经冷硬得像僵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