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界避难所,一间整面墙都被监控屏幕占据的房间内,却没有一双眼睛在看监控。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位于房间角落一个男人身上。
这或许是他此生唯一一次成为关注的焦点,毕竟在此之前,他都是以狗的形象出现。
向启瑞侧躺在地板上,眼睛兀自瞪圆,腹部和背脊上各自凭空破开了一个大洞,却没有一滴血流出。
马明义俯身,伸手在触目惊心的伤口上抹了一把。
摊开手,他看着沾上指尖的红色结晶说道:“是冰渣。是聂傲冰!”
穆亦可背过身,望着监控墙,那上头有两面已经黑屏。
“的确是她!从无人机传回来画面看,秦康已经坐轮椅了,从头到尾都没动过。”
“可是……”马明义的手指神经质般地颤抖起来,“聂傲冰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才一个照面,就把向启瑞秒了!”
沈明从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有一阵没见过她了吧。异能者是会进步的,我也只能这么理解。”
“可这提升也他妈太离谱了吧?”马明义突然歇斯底里,“被秦康睡过,是能开光还是咋滴啊?”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议论纷纷,贾松青却铁着脸,盯着地板上的尸首,一个字都没吐出来过。
直到他感觉到周围重归于安静,自己也代替向启瑞成了瞩目的焦点。
“各位,聂傲冰的实力深浅暂且不论,至少从已有情报看,秦康确实中毒很深,已经没什么战力了。”
他扬起脑袋,眼里光芒闪亮:“保险起见,我们再派一支先锋部队打个头阵,借机试试其他人的斤两。大部队跟在后方接应。”
接着,他看向了马明义:“马老弟,这份差使,非你莫属啊!”
午饭时分,秦康和喻子龙、侯奕泽他们很难得聚在一起吃饭。
只是大家都没有细嚼慢咽的闲心,一来是秦康已经预告了一点钟有事,二来也是因为他那突发的病情。
不过有一点颇为吊诡,作为一个病人,秦康的胃口也未免太好了一些吧,竟然还添饭。
侯奕泽忍不住找到同桌吃饭的柳静芸:“他到底得的什么病啊?”
柳静芸刚想开口,就出于本能地打了个哆嗦,同时从桌对面感受到了两道杀人目光。
“营……营养不良!”
猴子的目光从这两人脸上逐一扫过,明明治疗师自己更像是没吃饱的样子。
像是专为了驱散众人的午后疲乏,安富明的预警及时送到:一辆越野车,一辆卡车,依然是来自东北方向,只是这一次在车上找不到避难所的徽标。
一点还差五分,越野车和卡车并排停在了一起,透过挡风玻璃前望,两座高墙耸立的堡垒已近在眼前。
他们停下并非因为难以决定进攻的方向,而是有一支队伍已经提前拦在了必经之路上。
说是队伍,其实也只有五个人。
前排站着喻子龙和侯奕泽,聂傲冰推着秦康藏在他俩身后,柳静芸隔开两步伺立一旁。
本来嘛,秦康觉得像这种小股部队的试探,喻子龙一个人也能打发了,他会出来一趟纯粹是受了好奇心的驱使。
避难所是从哪里找来的炮灰呢?
那辆卡车上先有了动作,前后有十几个人从货厢跳下,各自手里抱着一桶五斤装的二锅头,一路小跑到越野车前方排出了规整的两列队形。
看过这阵势,秦康也不禁皱眉。不管这帮人是喝高了,还是准备在开架前吨吨吨,这不寻常的行为都透显着来者不善。
越野车后座车门向外弹开,一名男子从车里钻出,鸭舌帽、络腮胡,回忆许久也没认出这号人物。
既然在自己记忆里没见着,秦康自然翻起了对方的记忆。
于是他眼前一亮。
这时喻子龙已经踏步上前:“这位朋友,你是知道我喻某人喜欢喝酒吗?素不相识,这么客气还真不好意思呢!”
被一众手下两面包夹着的马明义咯咯笑着:“区区一顿酒而已,喻老板是豪爽之人,兄弟也不会小气。只是这酒开喝前还有个名堂,喻老板想不想听?”
喻子龙两手抱胸傲视前方:“说说看。”
马明义挥手示意下,众手下已经将酒桶打开,寒冷的空气里飘散着浓重酒香,竟有了两分暖意。
“我此番是代表新世界避难所前来接管被你们占据的小区,喻老板如果识时务的话,就站到我这一边来,这酒就算作咱们今晚的庆功酒。”
喻子龙冷眼相对:“那我要是不肯呢?”
马明义将帽舌反戴到了脑后:“那样的话,这酒就是兄弟送给喻老板的断头酒了!”
喻子龙不屑地哼了声:“花里胡哨,故弄玄虚!”
音犹在耳,他高大魁梧的身子已经像疾驰的火车头般朝着对面撞去。
马明义大张双臂,手指尖朝上轻轻一挑,十几道酒龙好似活了般从透明塑料桶里飞出,同样迅疾无伦地拦在身前。
泼天酒气凝聚成骇人杀意,交缠出一道密不透风的罗网,迎着前冲的喻子龙笼罩过来。
完全不知这一手的深浅,喻子龙只好生生刹停前进势头,跟上重重一脚踩裂了地面,向着后方倒飞出去。
眨眼间,已有数道酒龙抽打在他先前所在方位,在地面上留下一米多深的沟壑纵横。
酒龙狂舞,变幻万千,或左右交替攻击,或八方齐头并进,一时间喻子龙被压着打,只有左躲右闪的份。
他凭借速度和灵活身法躲过一次次致命攻击,一只手则趁着攻击间隙伸向了腰间口袋。
喻子龙仍在奔逃,两只手却像搓手取暖似的在身前快速摩擦。
这手速快到肉眼只能捕捉视网膜上的残影,掌间已迸发出点点金星。
蓦地,喻子龙原地转身,向着前方亮出两只烧得通红的手掌,同时便有十几粒一样炽热的钢珠迎着酒龙射出。
钢珠遇上烈酒,呲呲声响成一片。
在场所有人只觉眼前亮起一团闪耀金光,烈焰冲天暴起,映亮了每一张脸孔。
除了马明义,面如死灰。
大喝一声,喻子龙以雷霆万钧之力挥拳向他脑门砸去。
面对这一拳,马明义竟不躲不让,迎着对手前伸了右臂。
他既不以速度见长,面对体术型的杀人重拳,躲是躲不开的。
这一手也是兵行险招,死里求生,势要在拳头砸中自己之前先凝固住对方的血液。
没了气血驱动,什么拳头也只会绵软无力。
这一绝招他很少用,喻子龙当然不知道。
可惜秦康早就知道。
时间停止下,他又一次从轮椅上暴起,扛起马明义,将他原地转过了一百八十度,用后脑勺迎接喻子龙的铁拳。
末了,秦康还没忘把马明义反戴的鸭舌帽扳正。
时间恢复流动后,马明义眼前的喻子龙就消失了,还没等这一视觉信号转化成意识,他的脑袋就像烂柿子一样被身后的喻子龙轰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