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落体下坠中,朔风扑面,把难得正常一次的发型吹得根根朝后。
秦康把棒子一头朝下,竖直顶向了地表,轰然爆响中,像是泰坦巨人在楼前空地上敲下了一根长钉。
接着他就像是一只顺杆爬到顶的猴子,又沿着这根杆子往下滑溜。
至于此刻的岳辽辉,自然也只能是猴子摘下的那串香蕉了。
抬头瞧那815号房的破窗,已有两个人头探出朝下张望。
终于两脚落地,秦康把昏迷的岳辽辉控在臂弯,正想收了丝瓜棒,忽见一样物体从八楼的破洞飞出,划过一道笔直的轨迹,朝这边迅速逼近。
那是一张椅子。
请坐!
秦康撂下岳辽辉,抡起收至一半的棒子冲着椅子来了个正面击打。
不坐!
椅子受力,原路奉还,速度远胜先前,轰隆一声钻回了窟窿。
早已在底楼停车场等候着的一辆越野车破风踏雪,飞驰到秦康身前才炫技似的猛打了个方向,面朝他的一侧车门唰地弹开。
秦康夹着岳辽辉,急跨两步,几乎是跳进了车里,门都还没关严实,车子已经烧胎起步。
从身后传来了调查局探员撕心裂肺的尖锐哨音。
谢澜开车没别的优点,就一个字,猛。
放在此时倒挺合适。
越野车在雪原上疾驰,前方一左一右相继冒出两条人影,那是在附近巡逻的士兵,听到哨声正回赶着协防。
谢澜把油门踩进了地板,车子风驰电掣,从两人中间穿了过去。
耳边传来枪声,子弹打在汽车钢板上咚咚作响。
这时候必须感谢原车主,这辆车防弹。
突破了包围圈,越野车一路向西,众人悬着的心稍稍平歇。
秦康又从兜里取出迷药,倒出一点抹上了岳辽辉的鼻尖,来了个加量不加价。
这一路可长。
秦康却也忙碌,他把枪管塞进岳辽辉的嘴里,让他像个婴儿似的吮吸着,同时仔细翻看他的记忆,确保没有遗漏重要信息。
他的两个队友是火系和投掷的异能,前面也交过手了,倒也不足为惧。
关键是物资,不管是食物、能源、药品还是武器,这家伙搞起零元购,那真是人到屋空,用堆积如山来形容都不足以描述异空间里存货之丰沛。
连女人都金屋藏娇囤积了十七八个,都是末世后用一袋方便面两根火腿肠换来的,让秦康都不禁感慨,空间系异能者更需要一对任劳任怨的肾。
车子直接开进了金帝天境小区,按照秦康要求的,来到了一片面积开阔的露天广场。
架着岳辽辉的胳膊,一路拖进了广场的中心,途中掉了一只鞋,但没有人会在意。
秦康把他放平在地面上。
其他人围作了一个圈,共同见证着奇观的奠基。
秦康取出丝瓜棒,放大到了一米六的第一形态,高举过顶,一棒子敲向岳辽辉的脑袋。
昏迷未醒的岳辽辉嘴角还挂着口水,下一秒整颗脑袋就像爆开的万圣节南瓜,崩了一地的骨碎残渣。
北风在众人耳边呼啸,空气里闻得到血腥,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发生。
等了约摸有一分钟,就在大家都以为那异空间里的一切都已随着本体的死亡就此湮没时,地面上不知几时多出了一个窨井盖大小、黑糊糊的圆洞。
那圆洞就被尸体压在背后,并且还在不断变大,之前只是被盖住了没发现罢了。
一粒黄豆无声无息地飞了出来,在半空划过道抛物线,落在了圆洞旁边的雪地上。
接着又是一粒、两粒……越来越多的黄豆争先往外冒。
“哗!”
不可计数的黄豆正从洞口井喷出来,那股冲击力下,无头尸体被顶到了一边,又在转眼间被铺天盖地的黄豆掩埋。
同样被掩埋的是围观众人的脚踝。
秦康呼吸一紧心知不妙,拧身对着所有人大吼一声:“快跑!”
他奋力拔开步子,越过黄豆的沼泽,伸左手扯住赵诗琪,旋身将她护入怀中,右手使丝瓜棒朝地上一顶,借力向前一跃。
身后的黄豆已是浪潮汹涌。
谢澜抱起陆晴雪,抻长两腿像是踩了高跷。侯奕泽伸手指向远处一棵树,一根藤条绕上树干,另一头则拦腰捆牢了他自己和汪心妍,将他们从齐膝深的黄豆海里拽了出来。
等众人都来到安全位置,尚自惊魂未定,再看那片广场中心,黄豆已经堆出了一座小山,还在不停往外冒,晚走一步铁定要被埋在里头。
秦康不由苦笑一声,他现在担心整个广场的面积都不够装。
他的担心是有道理的,跟着数量成灾的黄豆一起来的,还有十辆卡车都装不下的大米,足够砸死二十头大象的罐头,放满几个游泳池还有富余的汽油,医院库房也要相形见绌的药品储备……
甚至还有七辆汽车,五辆雪地摩托,一条气垫船,二十几台发电机,和一百多个死人。
等到最后一颗石子也尘埃落定。谢澜看着这满山遍野堆积混杂在一块的物资,幽幽地问了一句:“谁来整理呢?”
眼前这只松鼠的囤货实在是多到了触目惊心的程度。
秦康从后拍了拍他的肩:“不想自己干一百年苦工的话,也只能发动群众了。”
当天下午,一份手写的大字告示就贴满了西郊锦庐小区的角角落落,内容很是浅显易懂:诚招力工,整理仓库,薪水日结,应聘成功者每人限领大号蛇皮袋一只,需要什么在仓库里随便拿,搬得动就都能带走。落款是小区55号楼。
面试者络绎不绝,差点把赵诗琪家的花园给挤塌了。
排除掉混进来充数的老弱妇孺,很快也凑齐了一支五十几人的队伍,第二天早上准时出发。
如果说来之前各人还对工作量的多少没有什么概念,在见到从那个异世界喷涌而出的物资后,所有人都在瞬间罹患了巨物恐惧症,第一阶段的症状则是被惊掉了下巴。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力工们纷纷开干,用工作的日常逐渐平复掉心中的异常。众人拾柴火焰高,辛苦劳作了一整天,总算是把建筑材料给分离出来,理到了一边。
等到他们驱动疲累的身体,奋力抬起酸痛的胳膊,拖着蛇皮袋往家里搬时,才知道每人限领一只袋子还真不是东家抠门,而是怕有人会过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