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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好在,升卿也一向不是什么感性之蛇,且她要的,从来非是那些无用的言辞安抚,要的只是怀中这个人。

而这个人,正是她的。

从前是身,现如今,心也是。

“嗯,为师还有你。”她带着些许庆幸的语气,浅浅勾起唇来,只是这勾起的唇角还是藏了一丝勉强。

从前的故事,她不愿意想起。

过往是一场无法解脱的梦魇,这场梦魇困住了她千年,以至于只有在血腥和伤痛的帮助之下,才能得以安眠。

此刻突然回想起,又觉得如同针扎一般,细密的痛感割划着肺腑。

升卿双眼虚焦在面前空气上,眼瞳中划过一瞬疑惑。

她已经多久,没做噩梦了?

好像是,遇见眠儿开始……

她双手下意识收紧,手臂将怀里的姑娘用力地按进怀里,近一点,再近一点,无论怎么样的靠近都还是不够,最好能够融为一体。

一生俱生,一死俱死才好。

“师父…?”郁眠有些难受,腰上的力道从一开始能够忍受,到实在忍不住,好像要被勒断骨头,她才终于开口提醒道。

升卿如梦初醒,瞬间松开了手,掌心顺着后背给她顺顺气,“嗯,乖…”

她此刻有些失神,口中无意识地安抚着,脑海里还是有些沉浸在过去之中。

按理来说,一代渡劫修士,炼心之关早过了不知多久,早该是通透的,看破凡俗的模样。

但升卿不是,她一路走到现在,是凭借着无与伦比的执念与执拗,从恨中汲取生命力,透支着自己几乎除了恨外的所有情感走到这里。

她的道在此,为仇而杀,生生不息。

那些过往炼心的劫难,她总是一遍又一遍将美好过往的幻境碾碎。

踏劫而破。

她不可能原谅,也不可能看得开,始终无比清醒地咀嚼着恨意,踏着尸山血海往前走去。

升卿眼眸中一瞬猩红划过,那一抹带着极度杀意的红像是一缕丝线,攀爬上眼仁,看起来好像是被血线刺过的瞳孔。

她低头看向郁眠,目光有一瞬间带着陌生的冷意,随后又恢复温柔,“眠儿,随为师一同瞧瞧为师的故人。”

郁眠点头道:“好,但是你不能冲动。”

此处和地脉连在一起,若是动了,上方城池会出现地动,恐造成百姓损失。

郁眠抬头,与升卿对视上,瞧见了她眼瞳上的一丝血线,这和她拼杀敌人之时的全红来得稍轻些许,想来是理智占据上层。

应该…没事。

她牵住升卿一只手,紧紧地捏住,站在她身边。

升卿见此莞尔笑,徒儿是不是太小心了些?

但她喜欢…

她牵着郁眠的手,目光再度落到那一方地锁印上,想起郁眠可能不懂这些过往的东西,便顺口给她解释着,同时一并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此乃地锁印,是运用秘术将地脉锁住,源源不断抽取此地的气运与地气,将一块地方慢慢变得寸草不生。”

“且被地锁印锁住,地脉被控,无法自主,就如同掌控者手中的火线,只稍一点,便会如同烟火爆炸……”

郁眠耳朵一动,她似乎在书中看到过,是曾经学过的课业里,有关十八魔将的叙述板块。

十八位魔将并非全部骁勇善战,有好征战,有好养兵,有好智谋……

有位魔将,实力虽相对弱,但危险程度可以排名前三,他便是——白鸦魔将。

他的本体是只通体白色的鸦鸟,为锁链层层禁锢,化为人形则是身形高大,赤眸白肤的一名枯瘦男子。

而他的法器,便是将他自身一同禁锢住的链条,可以困锁万物,从中汲取养分,同时像是提线木偶一般控制傀儡。

也被称为木偶师。

他危险之处在于其极其善于隐藏,而一但动手,往往针对的是一方根本,也就是水脉,地脉,气脉……

所到之处造成的破坏,可以弥留数百载,甚至更久。

“师父,那要怎办?”

郁眠对面前的画面全然没有一点头绪,这地脉已经被控制住了,若是贸然动手,可能会连着她们一起炸。

虽然有升卿在不会受伤,但是上面的淮城就……

且地脉损伤这样的因果,即便不是她们过错,也会因为沾染上而背负一部分,届时业障难消,仙途困阻。

实实在在的阳谋难解。

升卿靠近指尖轻轻点在那链条上,灵力稍作感知后,闭上眼,一张顺着锁链勾连的地脉网状图大致呈现。

除了此地,竟然还有至少上百处!

她眉头一蹙,以她对白鸦的了解,即便抓到他的踪迹,对方也会以此要挟。

这些地脉最终都会炸开。

而她一人,就算化出数道化外分身,也无法处理这么多的位置。

即便瞬间破开千里迅速镇压修复,依旧不超过三十之数。

至少还需要七位合体期以上合力,每一位化出两道分身,横跨数里境内,刹那镇压。

这便是白鸦魔将的难缠和恶心之处,如同毒液一般,一旦侵染上,势必要付出巨大的精力,才能拔除,甚至拔除不一定干净。

她眼眸流转,清点一番宗内修士。

足矣。

“若是斩杀白鸦,为师只需拔除此印,顺着气息追踪而去,最多半个时辰。”升卿稍谦虚了下,她刚刚指尖轻点刹那,就排除掉一部分他可能躲藏的位置,实际瞬息万里寻觅,最多半刻钟。

“但…若要顾上地脉,便需要一些人手。”

郁眠微讶,原来升卿也有需要他人帮助的时候,不免生出些许担心来,询问道:“师父,此事这样棘手吗?”

连你一人都解决不了。

被徒儿怀疑实力,升卿冷眉顷刻压了下来。

伸手捏上郁眠脸蛋:“为师倒是不打紧,需要担心的是那些凡俗界…”

“毕竟为师乃是位…顶顶良善的正派修士,慈悲得很!”她咬着词,毫不客气地自夸,随后松开捏着的手,将面上捏出的红痕抹去。

郁眠抬手搓了搓脸,腹诽道…哪有人这样夸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