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戎军在甘州城外遭遇了重创,北戎王倒下成了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路溃败,往北逃窜,好在大周也是强弩之末,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却追击。
他们一路逃到了凉州,正好遇到楚青钧攻城的最后关头,双方一阵苦战,最终还是北戎的人数和坚固的城墙占了优势,楚青钧见大势已去,果断率领定北军向着甘州方向撤退。
他虽然对凉州报有执念,但他更是一军主帅,不会拿全军的性命去冒险,这场北戎蓄谋已久的战役,他们仓促应战,如今算是最好的结局。
北戎耗费二十年的时间,消耗大周的国力。战事一起,四方边境有三处同时发难,北边尤其危急。前线出了叛徒,主将死伤严重,国库空虚甚至拿不出军粮,主管兵部的丁奉元甚至被暗杀,无兵无将无粮,谁都以为大洲必败无疑。
不曾想变数居然出现在自己弟弟身上,身中剧毒的他不仅得了机缘解了毒,临危受命从京城出发支援北疆,与他默契十足,打了北戎一个措手不及,更是凭借私交,筹到了军粮,还得了南疆王的鼎力相助,让战事有了一线转机。
兄弟二人临阵换将,更是让北戎始料未及。
“呼兰河的冰已经在开始解冻,北戎的大军不会冒险渡河,定会死守凉州城。”
楚青钧看着已经变得有些和缓的风,轻声叹道:“最冷的那个冬天已经过了啊。”
林景茹端着刚熬的鸡汤递给他,“端睿长公主变卖了名下的多处产业,为将士们添了冬衣,再加上粮食也充足,倒也还算安乐,只可惜那些伤残的士兵,终身便落下 残疾。”
楚青钧喝汤的手一顿,“神医说,二弟的左手医不好了。”
他神色黯然,楚青钺当日与蒙苍王子一战,本就受了重伤,又为了解甘州的危急,连夜赶路,在与北戎王连战了两日,都是靠白芨给的秘药强行提起的精气神,伤后昏睡了足足七日才慢慢转型。一贯皮实的楚家二郎,足足的在床上从冬天躺到了春天方才可以下地。
“哼,这小子带着拿云去了何处。”心里记挂着小弟,嘴上却不承认。
林景茹自然知道他的脾性,将炖好的肉夹了一碗递给他。
“鬼面公子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这几日带着一些读书人,正前往皮县一带考察,说是要改良一下,种上从妲剌那边来的野稻。”
楚青钧冷哼一声:“北方土地贫瘠地广人稀,治理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成果,就凭他?”
林景茹知道他一直对楚青钺与那鬼面军师的事情耿耿于怀,心中无声的叹了口气,“以前总是想要在盐碱地上种出粮食,所耗费的物力精力无数,收效却甚微,但那日我听了几句,现在鬼面公子一是准备种一些适合苦寒之地栽种的作物,二是,准备开垦什么矿石,用来换钱。”
她没有说的是,无论那个鬼面公子说什么,二弟都是直勾勾的看着人家,点头称是。
“镇北防线经此一役,士兵战死了一半,还有两成伤残,朝廷没有钱,抚恤下不来,这些伤残的士兵还得吃饭,他啊,是啊竭尽所能的解决我们战后的危急。”
楚青钧对叶怀昭就算再心怀不满,也不得不承认,叶怀昭聪慧心细,处理起这些事情得心应手。
“咱们军营中有不少都是没有成家的,伤残了自然也不愿意离开北方,他给我出了个主意,让我写信给了堂哥。”
楚青钧有些莫名,“给林承影写信干吗?”
林景茹摇头叹气,对着自己那除了打仗其余地方都很笨的相公说道:“哎,闽洲一带有陋习,生下儿子便光宗耀祖,生下女儿便抬不起头,富庶的人家还好些,穷苦一些的直接便将女婴溺死或是扔掉,不少人牙子经常去那边捡一些女孩,卖到烟花之地。”
楚青钧听的一愣。
“那鬼面公子也不知是从何处得知,我林家在闽洲一带设立了善堂,专门收养那些被弃养的女孩。”林景茹眼神黯淡,“但观念已然根深蒂固,很多女孩长大还是一生孤苦。”
“他想到什么办法了?”楚青钧知道那人心思活泛,一脑袋的主意。
“他让我去信给堂哥,问那些善堂里的女子,愿不愿远嫁,若是不嫌弃这些伤残的士兵,皆可安家到北境来。”楚青钧张大了嘴巴,这军营中最多的便是老光棍了。
“他如今便是去考察去了,若是愿意成家,便可重新登记户籍、可提供屋子、划分土地,剩余粮食还可按照市价卖给军营,还会修建学堂,供所有的孩童免费习文练武。”
林景茹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我想堂哥肯定也会很支持。而我们的将士,成了家,北境想必也会越来越繁荣,就算这几年国库发不出来饷银,也可支撑一段时间。”
“我镇北军中的男儿,个顶个的都是铁血汉子。”楚青钧说道此处颇有些意难平,这些为国为民落下残疾的士兵,不少回了原籍不仅娶不到媳妇,还过的异常窘迫,若遇到某些贪婪的官员,甚至不得不乞讨为生。
“若那些女子当真愿意嫁过来,我….”楚青钧想了想,发现自己真的很穷,于是便冷哼一声,“我就把我娘留给楚老二娶媳妇的家底给兜出去,添做聘礼。”
“反正他也不打算娶媳妇了!”
“爹,谁不打算娶媳妇了?”门外响起楚拿云欢快的叫声,话音刚落,便见一个长高了一大截的小孩炮仗一样扎进了娘亲的怀里。
在他身后,并肩走来了一黑一白两道身影。
楚青钺穿黑,个子高挑,身姿挺拔,皮肤黝黑,眼睛里却带着笑意、
叶怀昭穿白,面覆鬼面,消瘦挺拔,举手投足,都是一派风光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