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矾楼处这位贵客,如今在我任店处住着,看来是当真不愿意走了。”
“怎么,任店处能留宫中贵客,竟是容不得旁的客人?”
“你这老货,明知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任店,某屋内
小心翼翼瞄了眼周遭,不出意外收获孙二娘白眼一枚,张氏也是无奈,“白矾楼那处,彭东那小子明里暗里这数日遣人来说了好些话,我听着属实也是难受的紧,任店处没的平白无故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我这个做掌柜的属实是”
“世道不平顺的事儿多的很,掌柜的若事事情放在心上,岂不是要怄死。”
一手提留着食盒入内的孙叶今日虽是与往常一般无二的半旧不新粗布衣裳,可这外衫上明显是多了些绣样的态势,任谁瞧着都是刻意。张氏忽而也是低笑出声,很快收获身侧人一道不满的眼神也是越发笃定,“你这老货一双手,还是在灶台上忙活的好,这细致活计,日后若还有,我来就是。”眼见着身边人面色越发难看,饶是张氏还是心事重重也不由得笑容越发大,“柜台那处离不得人,我也该走了,你姑侄两个且在这处说话,一时半会,我是不回的。”
“·······”
“任店处官人预备新加的菜品,师傅且瞧瞧如何。”
默默在孙二娘身边坐定,作势也是将手边的餐盒打开,入目的黑乎乎一片伴着颇有些许恶臭的滋味让孙二娘的面色瞬间也是大变,倒是孙叶仿若浑然未觉,径自只是拿起手边的勺子将碗中的一众物什搅合了开去,原本还不是浓郁的味儿因着这一番动作越发是大终于是让孙二娘忍不住出声,“程哥儿是昏了头么,这什么污糟居然敢在任店处”
“师傅莫急,且先尝尝这滋味。”
孙叶作势将碗往孙二娘跟前一推,眼见着孙二娘越发是动怒也是眼明手快拿起勺子便是舀了一勺子放到她嘴里,粘软滑腻中带着些许淡淡的清甜让孙二娘的面色瞬间也是全变了,下一刻已然是接过孙氏手中的勺子不由得多舀了几口,越吃越觉得这滋味难得她几乎是三下五除二将内里一切都吃了个干干净净,直至原本便是不深的碗已然见了底她再也忍不住,“孙氏,这到底是”
“南边来得新鲜物什,今日早市处叫卖,被人赶了出来,官人瞧着稀奇,便是都买了下来,那小贩言之凿凿这外皮虽是针尖一般,内里果实却也是真稀罕物什,官人今日将粥锅底那些残留加了些这些果实进里一并熬煮,虽闻着有些怪异,吃着却也是真不错。”
“我任店处吃食,一贯是色香味俱全方能上桌,今日这菜色虽吃着不错,可到底,味儿也欠缺。不过,若是这味儿能有些改变,这等时候,倒也确是好物。”
作势起身便往外走,满面都是斗志的模样,看的孙叶属实也是有些无奈。
她这个姑母,都这把年岁处于这个位置,却还是一般无二的,天真。不过,大抵也是因着如此,宫内宫外如今,都是说得上话。皇家威严跟前,最不需要的,就是聪明绝顶的主。“方才孙二娘执意要将这物什送来要我与阿姐一道尝尝,都过了许久,这屋子里还一股子滋味。程哥儿,你是当真不怕任店如今本就不多的客人,都尽数消散了。”
任店,某院落。
方才行至的柳程一声不吭,不远处,流云却是缓缓起身,本是繁复的衣衫似有若无的香味本是明朗,却因着室内掺杂的些许怪味儿,竟也是,多了些许别样滑稽。早是不动声色扫了眼空荡荡周遭的柳程心中也是有数,默默往流云处挪了挪面上终于是多了些松散,“阿姐莫怪,此事,属实是无奈。”
“师师阿姐从来都是行事稳重的主,倒是你这小子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传出去,也是名声有损。”
“白矾楼和任店处,从来都是一体,若果真因着师师姑娘有了差错,是柳程,担待不起。”
“···天子男子,果真都少不得自私自利。便是阿弟你,也不例外。阿姐在任店处待得时候也够长,今夜,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
“东京地界,瞧着安稳,可哪怕是寻常民户,一举一动,都少不得要被人监视,更遑论姑娘这等,往来共内外的人物。”
安静的室内,缓缓从暗处而出的朱山面色凝重,摇曳的烛光下,满是疲惫的粗糙面上尽是心事重重,看在柳程眼里,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如今任店处有阿弟在,阿叔还是早日回罢。”
“王大人如今行事越发胆大,可今日你做的那物什,却也非是全无好处,那人人都瞧不上的脏臭物什,若果真吃着能饱腹,少不得日后有了饥荒和灾乱,能救活多少人命。只是任店处,到底是天子底下,少不得也得行事谨慎,方才后首那一大锅好物,我已是让二小子都尽数搬了走,日后,莫要再做了!”
“朱山这老东西,摆明是早就打算好要从任店处白得这许多吃食,我说今日这二柱如何这般勤快竟是上赶着要”
“掌柜的,隔墙有耳。”
深夜,任店,柜台后首,
满面怒气的张氏虽面上依旧不忿,可明显是将方才柳程的话都听了进去,只是刻意压低了声音却还是难掩愤怒,“程哥儿,你是不知晓,方才朱山这老东西领来的那些人,竟是将后首新得的那些许物什全都一应拿了去,竟是一个都没有给我等留下,天底下有这么”
“什么都没留下,才不会有不该有的念想。官家一贯是最爱附庸风雅的主,若是让他知晓任店处竟然私藏这等上不得台面的糟污还想要在整个东京城都流行,你这老货,能承担的了天子之怒?”
“李大人,是你。”
仿若从天而降的老李头让张氏面色微变,可老李头却仿若浑然未觉径自只是直勾勾盯着柳程,若是眼神能杀人想来柳程眼下已是死了无数回,张氏眉头蹙起,正待开口却也是被柳程轻飘飘一声打断,“柳程一人做事,便能养活一家,阿爹已年老,属实没必要再出门做事,如今柳程已成家立业,柳家,也是该我这个儿子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