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南白骤然红了眼，“原来，那些异样，不是他的错觉，只是每一次，都让他最乖的弟弟，蒙混了过去。”
原来那些似是而非的话，不是询问，而是他的弟弟带着答案，希望他告诉他，想要和他一起承担。
但他每一次都先入为主，以哥哥要保护弟弟的想法，含糊了过去。
不，是他的小言主动放弃了，任由他含糊。
白泽和鲲鹏察觉出不对劲，走向祈南白，却见他一副失了神魂的样子，呼吸还在，但犹如傀儡。
“祈南白，你怎么了？”，白泽关心问道。
水潮汹涌般的恐慌让祈南白犹坠蚂蚁窝，啃噬着他向来理智的思绪，但刀割针扎般却又让他无比清醒。
瞬间回神，转头看向白泽和鲲鹏，“这里交给你们，我要去将小言带回来。”
那句小言怎么了刚落下，眼前已然没了祈南白的身影，白泽在转身后，却又见到了僵若石化祈南白，随之而来，冲天弥漫的黑雾彻底吸引他的视线。
“那是，千星花海”，白泽脑袋嗡鸣，瞳孔紧缩，那小言.......
流星没入昏暗森林，眨眼睛消失不见，白泽和鲲鹏紧随其后。
祈南白速度快到了极致，眨眼已在万里之外，但他还是觉得太慢了，太慢了，不停压榨着灵力。
强大的，游刃有余的守灵者在心中祈祷，在呐喊，不要，不行，小言，你再等等哥哥，再等等哥哥。
黑沉天空下，忽然爆发刺目的白光，似若白昼落雪般纷纷扬扬，霎那间，乳白色净化之力席卷整个万泽山。
纯净无暇的灵力涤荡过每一兽，每一妖心中，纷纷捂上心口处。
扫过祈南白之时，他站立，卷拂起他的长发和染了脏的衣袍，一滴泪落下，带走了眸中的光，漆黑，空洞，死寂，像是刹那间星灭辰陨，只余下空荡荡的黑洞。
万泽山中人人敬仰信赖的守灵者，是被星辰遗落下的神祗，连绝望都成了奢望。
祈南白周身弥漫的灵力泛起淡淡的红，瞬间消失在原地，空气中一条裂缝正缓缓合上。
刚刚赶到的白泽和鲲鹏仰头看着黑雾散去，白昼缓缓出现，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睛里看到了震惊和痛意。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
祈南白一直和他们在一起，净化混沌浊气自然不可能是他，那么唯一有能力的就是祈南言。
他们被一直以来，乖巧，可爱的孩子摆了一道，连同他的哥哥在内，小言做了一场惊天大局，而他们都是自以为的执棋者，殊不知，他们连观望者都算不上，他以自己为棋子，为赌注，换的万泽山永恒无虞。
一直被祈南白建造隐藏的结界在此刻显现，与原来不一样的，这次的落花落在上面，缓缓流动，像是水中不化的雪花。
万泽山中，东南西北，由下最深，由上最高，宽广的之地，细小之处，出现在明处，隐藏在暗处，所有混沌浊气皆被净化。
漫山遍野开满了白色的小花，那是一场新生，更是一场祭奠。
祈南白出现在千星花海，还是那片同样的花海，他的弟弟，他过分的弟弟站在正中央朝着他笑，还是那样可爱俏皮的笑。
仿佛在说，看，哥哥，我戏弄到你了，又像在告诉他，哥哥，我刚刚就是在开玩笑的。
可祈南白根本笑不出来，那双眼眸也流露不出半点无奈，只有痛，麻木绝望后涌上来的疼像是震颤世界后的余波，每一次心跳都震出新的裂痕，里头蔓延出裹着刀片的岩浆。
“哥哥，我们抵平了，说好的，你不许生气”，祈南言笑着，声音轻渺似随风散去。
祈南白眼若血坑，脸色苍白，颤抖着唇，“小”，一个字却无声。
他伸出手，像小时候手伸手接住他幼年好动的弟弟，嘴唇扯起一抹笑，血丝晕开，“小言，来，来哥哥这里”，声音轻柔，像是怕声音稍大，就会碾碎他的弟弟。
“哥哥，我没力气啦，走不动啦”，祈南言还如往常一般撒娇，笑弯了眼眸，想让他的哥哥抱抱他。
“好，你站着不动，哥哥过来”，祈南白只觉抬起的每一步，都犹如万金赘脚一般，无力，疼痛。
祈南白一步一步走近祈南言，近了，更近了，直到近在咫尺，他伸手，却穿过一片虚无。
他的小言，他的弟弟成了灵体，无法宣泄的痛苦，逼红了眼眸，但他却也一时想不出什么办法，能够救救他的弟弟，他的小言。
祈南言看着哥哥的手，周身灵力附着在祈南白身上，像是拥抱住了他的哥哥。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祈南白终是问出了这个问题，只是嗓音沙哑的不成样子。
祈南白指着一缕白光，钻进祈南白喉间，缓缓诉说，“知道混沌浊气时起源于和鲲鹏哥哥第一次见面，他的尾巴被浊气所侵蚀，危在旦夕，我出手救了他，不过那时候还小，只知道厌恶那个东西。”
“再后来则是龙龙，我闻到了比鲲鹏哥哥还讨厌的味道，每天除了和龙龙玩，就是为了净化，但他体内混沌浊气已经和血脉融为一体，要去除很难，只能一点点来。”
“在之后就是靠自己慢慢探索，最终让我确定混沌浊气并且为之知道的是灵雨那一天，也许是因为哥哥灵力受损，那些被你特意抹除的，露出了蛛丝马迹。”
“也是从那天起，我知道哥哥的打算，因为我看到了百态图中哥哥留给我东西。”
“我闻到了你和大妖身上的难闻味道，我去了地下河，那一次我不确定其他地下河有没有，现在我知道了，早就被哥哥清除了吧。”
泪一滴滴落下，砸在只剩残破花苞千星花上，花朵摇曳，吸收掉眼泪中蕴藏的灵力，瞬间恢复，细碎的星星变得越发明亮。
从濒死到复活，不过是须臾之间。
灵力化成的方巾轻轻擦掉祈南白的眼泪，一如小时候，祈南白为祈南言擦拭的口水。
“哥哥，别难过，送你个小礼物”，祈南言拿出花环，在灵力控制下，带在祈南白头上，笑弯了眼睛，“哥哥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