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接过咬了一口以后,说有种老太太吃酥饼的感觉,渣掉的到处都是。
两个人又扯了些有的没得,最后老杨也有点困了,也找了棵树靠着去睡了。
老杨睡着睡着就睡歪了,直接倒地了,他也不管,翻了个身,以地为床了。
魏尘还是保持之前入睡的动作。
我看着他们两个,笑了一下,但愿能睡个安稳觉。
夜里山上都比较冷,这里靠近那个盆地就更甚了,我拿出行军毯,准备给他俩盖上。
在给魏尘盖毯子的时候,刚靠近,他就睁眼了,我给他盖上毯子,示意他继续睡,他又闭眼睡了。
我内心叹了口气,是他的经历造就了这种警惕。
我似乎理解了金辰安那句:
像我们这样的人,哪怕是受重伤,也不会让自己深度昏迷的。
所以他们在睡觉的时候,从来也不会深入睡眠,因为他们的人生,如履薄冰。
也许某天,我也会过这样的日子,但幸好,到目前为止,还有他们陪在我的身边。
有些苦,一个人吃,会觉得苦
大家一起吃,苦中有甜。
老杨直接睡死了,我给他卷了毯子,他什么反应也没有。
我心说老杨要是一个人在野外,肯定不会害怕,感到害怕的时候,睡过去就行了,哪怕被鬼抬走,他也毫无知觉。
我坐在篝火边,拿出手机看了看,确实一点信号也没有
也不知道金辰安给我的那个手机,在没有信号的时候,还能不能接收的到我这边的声音。
坐着也是坐着,就拿出来研究了一下,他给我的手机也没有信号,我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于是用手指对着他给我的手机有规律的轻敲了几下。
我敲的是摩斯密码
以前看谍战片的时候,觉得很酷,就特意去学了。
我敲的内容是
“该休息了”
现在是晚上十点多,我都不用猜,金辰安这个点,肯定没睡。
除了被篝火照亮的这一小部分,其他都漆黑一片。
我觉我再这么坐下去,可能就得睡过去了,毕竟篝火实在是太暖和了,人一暖和就犯困,我必须起来去吹一下冷风,清醒一下。
我们离盆地并不远,也就几脚路,于是就爬上去查看盆地里的情况。
盆地里因为有积雪,会反射光线,即使在黑夜,看上去,也没有那么黑。
看了一圈,没有看到盆地里有什么异常,在上头吹了一会风,就准备回去,这时发现旁边的泥土里,嵌着几枚发绿的青铜箭头。
应该是当年战争留下的,我捡起来看了一下,三棱箭头,秦军制式,秦军?
我嘶了一声,可能也未必,汉随秦制,也可能是汉军。
我拿着箭头又在手里翻看了几下
心说,箭矢今犹在,不见当年旧时人
也许曾经,这些箭矢的主人,或许也是身披铠甲铠,意气风发的少年。
如今已被埋泉下泥削骨
我脑子里忽然想到了那句诗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说到底都是可怜人
古战场,是一层层堆叠起来的,也许下面土里埋的是几万,几十万的士兵之骨,最上面的才是我们看到的冰封养尸地。
我想抬头再看一眼盆地,忽然隆隆的战鼓声猛然响起,鼓声犹如雷动,惊天动地,直劈黑暗。
我当场就被吓的走不动道了
普通人听到战鼓声是不会情绪激昂的,只会被吓懵,那种势破千军的杀气,会通过声音,穿透你的耳膜,直达心脏。
同时厮杀声四起,盆地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千军万马,铁骑飞踏,朝我奔袭而来。
就在这时,我见到了传说中的箭雨,上万只箭矢向我射来,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只能睁大眼睛,惊恐的看着这数万支箭密密麻麻的压向了我。
这一瞬间,我感受到了什么叫灰飞烟灭的恐惧。
箭矢穿身而过,感觉自己被射成了刺猬,一股疼痛感席卷而来。
中箭的巨大推力直接给我推了出去,人就翻滚了下去。
没滚几下,就被魏尘接住了,他把我扶了起来。
老杨也跑了过来
“我靠,你怎么滚下来了。”
“我……我中箭了”我忍痛说道
老杨一脸疑惑的看着我,在我身上翻了会
“中箭了?哪中箭了?”
我指着我疼痛的部分,说箭矢穿身而过可能都是血窟窿了。
老杨在我指的那些部位又翻了一下
然后笑着说
“你不是中箭了,你他娘的可能是中邪了。”
我愣了一下,低头翻了一下我的身上,确实没有任何问题,身上的疼痛感也在慢慢消失。
“我刚听到战鼓声,看到了千军万马,箭雨!!数万箭矢朝我齐发,我中箭了浑身剧痛,就滚了下来,你们没听见吗?”
我大概是被吓懵了,说的有些混乱。
他们俩都没接话,但我从他们疑惑的眼神中,得出了答案,他们都没有听见!
也就是说他们是听到我滚下来的动静才赶过来的。
魏尘将粘在我头上的枯叶拿了下来
“可能你与周围的磁场有了感应,你所看到的应该是当年确实发生过的。古战场周围的磁场都比较复杂。”他说
我忽然想起来,在鬼塔的时候,在大厦底下的时候,都有这种情况发生过。
“有疼痛的感觉,疼痛也会被感知吗?”我疑惑的问,难道我是魂穿当时的这位士兵了?
“肯定是你受了惊吓,人的大脑是很奇怪的东西,在以为自己受到重创的时候会表现出相应的状态,好像医学上叫应激状态。”
老杨说着煞有介事的把了我的脉
“心跳很快,绝对是吓着了。”
我确实被吓懵了,那个场面实在是太过真实了,我到现在都心有余悸,没有回过神,耳边似乎还萦绕着震天的厮杀声和战鼓声。
魏尘在我后背按了几下
他竟然还会按摩?
想着我就说了出来
“你还会这个啊?”
“是穴位,这几个控心神”他说
被他这么一按,那种心悸胸闷的感觉确实好了很多。
我这么一弄,他们也都不睡了,几个人又回去查看盆地的情况。
一看,就发现了不对劲,盆地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裂开了一个大口子,就好像地裂一般。
我们几个都对视了一眼
我轻声问“你们也能看见吧?”
他们都点了点头。
那就说明这不是幻觉。
接着,一人手持长枪,身披铠甲,骑着一匹黑马,从裂缝里跳跃而出,那马嘶叫了一声。
我心说我嘴是真贱,说什么不见旧时人,这下旧时人真他妈见着了,不能是鬼吧?
老杨指着那匹黑马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蹦出来一句
“粽子将军!还有马粽!”
他妈的,马都起尸了,养尸地,果然不一样!而且那马背上的将军,就像活生生的人,都不像个粽子。
这里的养尸地,不简单,不是单纯的养出粽子。
黑马踏雪,四蹄扬起雪雾,在原地绕了一圈,接着似乎就发现了在这边的我们,朝我们这踏马而来。
魏尘皱眉朝我们说了句
“别过来”
然后就朝雪地飞奔而去。
那将军,骑着黑马朝魏尘掷出长枪,魏尘侧身躲避,脚踩长枪,一个翻身就跳进了裂缝里。
那将军拔起长枪,骑马立马跟了进去
同时,裂缝开始快速合并
“魏尘!!!”
我焦急的喊了一声
跟老杨立刻往裂缝那跑,但还是慢了,一切就好像没发生过一样,积雪覆盖了所有的痕迹。
我们用手拼命扒拉着积雪,但没有任何用,一点痕迹也没有。
这里很安静,除了耳边的风声,什么声音也没有。
“这不对劲啊,这是不是什么机关啊?一到某个时间点就自动打开,粽子肯定不会自己打开机关吧?”
老杨又扒拉了几下雪
我让他别扒了,没有用,再扒下去也是浪费时间,抓紧时间去找盗洞,从盗洞下去。
“普通粽子可能是不会开机关,但我看那玩意,不像是普通粽子,可能跟这里的养尸地有关,似乎是有意识的。”
我边说边往盗洞那跑
“有意识的粽子,那还是粽子吗?”
老杨也立马跟了上来。
我说我也不知道,但这玩意既然是魏闻声找的,为了防止设计图被别人拿走,肯定是很难对付的。
不然他也不会留信息给魏尘,让他来拿。
魏尘在拿第一份设计图的时候,受过伤,虽然他没说过,但由此可见藏设计图的每个地方,都异常凶险。
那么这次,肯定也是,我们必须下去辅助他。
跑到盗洞大概只花了二十多分钟,在进盗洞之前,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如果下面的空间很大,盗洞与地面的距离太高,那我们等会怎么出来?
我们没有他们的身手,万一魏尘会受伤,我们怎么出来?
再打个盗洞出来吗?
我们两个泥里都打不明白,冰里,那简直没有可能。
想着我就将铲子用的螺纹钢管拧了两节,系上了攀登绳,横在了盗洞口。
这里也不用害怕被人发现
我们打起手电,抓着攀登绳就滑了进去。
因为是在冰里打的盗洞,魏尘之前打的时候搞了一些凹槽,估计是为了方便出来的时候,不然冰面太滑,进去容易,出来难。
整个盗洞是成六十度角往下的,大概是冰的硬度高,也不用担心会坍塌,所以一通到底。
到底部的时候,我就开始庆幸刚刚下来时候稍微多思了一步。
盗洞与底部的距离,还有十米的样子。
我们抓着绳子滑到了地面。
地面同样是冰面,不过并不平整,当年可能是雪地,直接被封进了冰里,雪凝结成冰以后,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周围全是身穿铠甲的士兵,铠甲颜色漆黑,甲片之间以红绦连缀,他们穿的是玄甲。
这是东汉时期的军队
另外一队,也是玄甲,只不过甲片之间以黑绦连缀。
他们是自己人跟自己人在打吗?
就如魏尘所说,所有人都定格在了死前的瞬间。
有相互激战的,有冲锋陷阵的,还能看见战车战马,总之在战场能看到的场景在这里都能看见。
上面看到的盆地有多大,这下面,就有多大,也不知道是不是冰封在下面,竟然听不到打斗的声音。
我们也不敢喊,怕魏尘在激战过程中分心,就在这些尸体中快速穿梭,边跑边找。
最后还是老杨听到了稍许的声音,寻声找了过去,然后才看见魏尘。
那将军的黑马,已被长枪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了。
那将军自己,身上有很多贯穿伤,但他不是人,有贯穿伤也不会死。
而魏尘身上也有好几处伤口了,他手里还多了一把银枪,可能是从另外一方将领的手中拿的,两人都打的很凶猛。
魏尘想斩其首,但都被攻了回来,大概砍掉脑袋就是破解之法。
我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立马想到了斗将
在古代战争中,当两军对垒时,各方的将领会进行一对一的战斗,这种形式的战斗被称为斗将。
而现在,我们为一方,粽子将军,为一方。
设计图,在他身上无疑了。
古代人打仗,他们都挺有道德的,还会约定什么时候打,说一对一就是一对一。
但我们是盗墓贼,都不是什么有道德的人,没必要吃那个亏。
他们两个这样打下去,粽子将军他不是人,不会消耗体力,但魏尘是人,一直找不到机会斩首的话,肯定会被他耗尽体力。
我给老杨使了个眼色,他心领神会的拿出了攀登绳。
两个人就摸了过去,魏尘早就知道我们来了,毕竟我们俩是带着手电的,而他们之前是摸黑打的。
说实话,魏尘真的很牛逼。
那粽子将军也知道我们来了,大概觉得我们没信用,不是一对一,想先来结束了我们,但被魏尘牵制住脱不开身。
我跟老杨在他们打斗的时候,用绳子布好了陷阱,然后跟魏尘比了个ok。
魏尘见我们好了,就开始假装不敌,连打连退。
粽子将军似乎忘记了一句兵法:
围师必阙
意思就是不要对敌军过分逼迫
他见魏尘有战败的可能,就发起猛攻,忘记了我们的存在,落入了我们的陷阱。
我跟老杨见时机已到,立马拉绳,他就被我们捆了起来,我们不需要困他很久,只需几秒就够
这时,魏尘手执匕首,手起刀落,直接将他的头颅砍了下来,同时用银枪贯穿了他的心脏。
粽子将军手扶银枪,缓缓跪倒在了地上,不过身躯并未倒下。
我们似乎见证了一场战场两大将领的最后对决。
这样一个场景,我跟老杨都大为震撼,这大概就是一个将军的风骨。
他虽然早死了,成为粽子以后,却依旧还记得将军可战死,但得有傲骨。
魏尘这时踉跄了两下,我立马过去扶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