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让开!”
司马道子背着晕过去的司马曜跑了出来。
“这……”
看着人从自己眼前跑过,王雅一副疑惑的神情。
司马通子背着晕过去的梁王司马翘,紧随其后。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离开了。
留下等了好一阵的七位重臣,面面相觑。
殷仲堪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走了,走了!”
他一带头,王恭、王忱也跟着走了。
三辆牛车在大路上缓缓前进。
现在轮到王雅、车胤、范宁、徐邈发愁了。
他们是搭皇帝的车来的。
现在出了这档乱子,给他们扔下了。
四人不约而同地往北瞧了一眼。
这离着建康城十几里地。
在这冷得人直打哆嗦的天气。
四人又都是囊中羞涩,雇不起车马。
要是一路走回去,可要了他们的老命。
家里来人接他们,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范宁是不愿意等,带头朝建康城走。
“往北走上一段路,要是能搭个车坐就再好不过。”
搭车坐是能搭的,四人心里清楚。
赶上过节,往建康城里运货的车马少不了。
就是得委屈这些朝廷重臣,跟货物挤在一起了。
四人就这样踏上了返程的路。
从车篷外缩回脑袋的殷仲堪,嘱咐起车夫。
“慢些,慢些。”
牛车因其步履平缓,车体宽大。
坐在里面或卧或坐,都极为舒适。
因此成了世家子弟贪图安逸享受的专属座驾。
缺点,就是行程缓慢。
在殷仲堪的叮嘱下,甚至被王雅他们追上了。
这时,殷仲堪掀开车帘,飘出来阵阵热气。
“四位老臣,后来居上,晚生佩服!”
他边说,还捧起茶器,呷了一口热茶。
因为他们几人以寒士的身份,得到了皇帝的垂青。
得到了随驾祭天,与皇帝同乘一车的恩赏。
这一语双关,殷仲堪就摆明了是在挑衅。
车胤面色平静,转头看向他说道。
“陛下用人,唯才是举。阁下,以一目之见,尚可辅国,况于老朽乎?”
这个攻击性有点强了。
因为殷仲堪因病,左眼失明。
一语双关的反击,同样巧妙。
等车胤说完,其余三人转过头,偷笑起来。
殷仲堪不言语,只是将茶水泼出,放下车帘。
“快些,再快些!”
自讨了个没趣,殷仲堪催促起车夫。
牛车再快也快不到那里去。
殷仲堪就这样忍着身后的笑声。
茶炉上刚烹出的热茶,也没心情喝了。
王忱的马车,在他们身旁缓缓停下。
“母舅,请上车!”
面对外甥的邀请,范宁婉拒道。
“晚食以当肉,安步以当车,无罪以当贵,清静贞正以自虞。”
说完,摆了摆手,示意王忱先走。
“小甥受教,先行告辞!”
寒士就是寒士,世家就是世家。
和年龄,辈分甚至亲缘都没什么关系。
范宁仍旧跟着王雅他们互相搀扶着,慢慢朝着建康城走去。
“四位大人,坐船否?”
船夫看出他们走得吃力,上来揽活。
年纪最大的王雅,实在走不动了问道。
“要多少钱?”
船夫赔着笑脸着说。
“回禀大人,到城里,不论远近,三百文一位。”
他们都没带钱,掏不起船费。
“到了城里,再付船费,不知可否?”
船夫的儿子,当然不肯。
到了城里,人一上岸,找谁要钱去。
“不行,不行。上船就交钱!不然免谈!”
船夫赶紧拉着儿子跪下。
“可不敢胡说,四位大人且坐,到了再付亦可。”
看着狭小的船舱,徐邈提了个要求。
“坐船倒也无妨,只是不得再搭旁人。”
儿子看他们一脸嫌弃,看着自己讨生活的家伙,不满道。
“你这人怪得很,坐就坐,不坐就算了。载与不载,由不得你!”
老船夫吓得船蒿都差点脱手,赶紧把船靠了岸。
“可不敢胡说,只让四位大人坐就好。小儿不懂事,四位大人勿怪!”
车胤和范宁倒是不介意,可王雅和徐邈是肯定不会和百姓挤在一起的。
士人就是士人,百姓就是百姓。
和年龄、籍贯甚至财富也没什么关系。
反正在老船夫看来,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也没什么关系。
借着他们的身份,把船划到城里揽客才是正事。
“撑船咯,快坐稳!”
随着老船夫一声船号。
这艘载着朝廷重臣的小船,沿着秦淮河朝建康城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