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晚上,杨解放先后收到严冬来和王勋德发来的电报。这是单独发给他的,没有经过总参谋部。
杨解放当即起草电报回给了王勋德,要他提醒高强——就今晚之事,向总参谋部汇报。又给严冬来回了电报,要他配合一下,佯装成土匪,故意泄露行踪,然后逃往太行山区。
次日,杨解放又从总参谋部那里得到消息,匪徒在井陉县露过一次面,然后遁入太行山区。高强请求率部队进山剿匪。总参谋部这边决定同意这个请求。第七师自组建以来,就没打过仗,剿匪是难得的检验机会,也是难得的立功机会。
杨解放当即核准了高强的作战方案,让他率领两个步兵团进山剿匪。一旦他们进山,难免要跨入山西境内,事先还得跟晋军打声招呼,以免引起误会。这声招呼一打,立刻引起了阎老西的警觉。解放军两个步兵团的战斗力有多强,他还是知道,虽然不甘心,却不得不承认,那足以抗衡自己一个军了。他虽然没有提出异议,却暗中调派军队,加强了娘子关、阳泉一带的防御。
归立秋的作战计划落空,心中十分郁闷。他与严冬来汇合后,有了新的主意,打算在山西境内大闹一场,将高强的剿匪部队引到山西腹地去。严冬来却有另外一个计划。就他目前掌握的情报,在大同的中野村夫并非独自一人,他身边也有一个情报组。他决定伪装成日本的情报人员去大同跟他接头,将这个情报组引出来加以歼灭。大同还潜伏着一个特战中队,可以配合他的行动。
两人将计划单独提交给了杨解放。杨解放当即同意了严冬来的计划。对于日本潜伏在中国境内的间谍,杨解放也想全部铲除。至于归立秋的提议,却有些犹豫。在他看来,晋军并不是自己的敌人,对自己也没什么潜在的威胁,与晋军发生摩擦对自己并没有多少好处。相反,他觉得晋军也是可以拉拢的对象,就跟东北军一样。于是,他给归立秋的回复是,先配合严冬来铲除日本间谍,其它计划再议。
杨解放刚刚安排好严冬来、归立秋的任务,高尧就进来汇报工作。
高尧说道:“王益知说了,我们可以在沈阳建立合作社东北总社,在各乡镇建立分社,在东四省自由开展业务。还有我们的城乡信用银行,也可以去东四省开设分行。”
杨解放微微点头,道:“挺好的。只是在价格上你要稍微控制一下,不能对当地商会造成太大冲击。”
高尧应道:“合作社的宗旨就是与人合作嘛。只要他们愿意跟我们合作,一切都好说,要不然就只能是公平竞争了。”真要是公平竞争,中国的商会没一个能跟合作社竞争,只能是找死的下场。
杨解放接着说道:“来而无往非礼也!我的结义大哥给了我们方便,我们不能不有所表示。那些武器就以底价出售好了。”
高尧面露苦笑,无奈地接受现实,接着说道:“还有一个麻烦事需要解决!”
杨解放随口问道:“什么事?”
高尧道:“现在的情况是,官面上的关系搞好了,还有黑道上的关卡要打通。东北这地方,山高林密,土匪众多。据说,这东北的绺子,明的暗的加起来不下十万人。不把这个问题解决了,咱们的商队就走不通。毕竟,咱们的合作社不只是在大城市开展业务,还要把业务直接拓展到乡村去的。”
果然,武力震慑不到的地方,商队寸步难行啊!这个问题高尧解决不了,还得自己想办法。杨解放顿时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根据杨解放了解的历史,东北的绺子确实不少。九一八事变之后,不少绺子加入了义勇军、抗联等抗日组织。不管他们曾经犯过怎样的过错,在民族大义面前不含糊,肯挺身而出与侵略者浴血奋战,那就值得尊敬。这样的人也是可以拉拢改造的。
杨解放稍微思考了一下就有了主意,说道:“这件事情交给我来解决。你筹备好合作社的事情就行了。”
高尧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随后转口说道:“我这里要谈的事情都谈妥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返回济南开展工作了。不知道你的行程下一步如何安排?”
杨解放回道:“你先返回济南吧!我既然出来了,就要到各处看看,了解各地的实际情况才好更好地规划将来。”
高尧答应一声,随后告辞。
杨解放又起草了一份电报,发给了严冬来与归立秋两人。命令他们解决完大同的中野村夫之后,率领特战队挺进东北。任务就是收编东北的土匪,暗中组建一支军队藏于林海雪原之中以待时机。
严冬来与归立秋、曹老八一同看过电报之后,归立秋与曹老八有些闹不明白,满脑子疑惑。严冬来从东北归来,对东北的情况比较熟悉,说道:“小司令这是在为图谋东北做准备。你们对东北不够了解,只知道那里很冷。却不知道东北的黑土地可是肥得流油啊!地底下更是储藏了大量的矿产资源。不说别的,烟台钢铁厂需要的铁矿、煤矿都是从东北运过去的。”
归立秋依旧有些不解,说道:“小司令刚刚跟张司令结拜成了兄弟,反手就对兄弟下手。这事要是传了出去,对小司令的声誉可不太好。”
严冬来道:“谁说咱们要对张司令下手了?电报上说得很清楚,小司令是要我们去收编东北的绺子。咱们是去东北剿匪的,张司令该感激我们才是。”
他见归立秋等人还不明白,接着又道:“你莫非忘记了咱们的出身?你们想啊,要是咱们利用收编的绺子把沈阳打下来了,然后被小司令率军给剿灭了,那会如何?”
归立秋恍然而悟,说道:“我明白了,这就是要抹黑我们几个,让小司令名正言顺地接收沈阳,甚至拿下整个东北。嘿嘿,正所谓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这种事情我们不干谁人能干?严大哥,你熟悉东北的情况,你说咱们接下来该从何处下手?”
严冬来道:“电报里说得很清楚,先把大同的中野村夫解决了,然后再去东北。”他们自以为猜到了杨解放的真实想法,当即行动起来,启程北上。
杨解放这里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日本驻济南领事小笠原。他奉命从济南紧急赶来北平,面见杨解放。
小笠原手中拿着一份电报,说道:“杨桑,我这里收到消息,我们日本有个商队在贵部防区石家庄遭到袭击,我日籍侨民伤亡惨重。你能给我一个解释么?”很显然,他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表达得很是委婉。
杨解放惊道:“还有这等事?这些匪徒真是无法无天!”
小笠原凝视着杨解放,说道:“这么大的事情!莫非你还没收到相关的报告?”
杨解放回道:“我这里收到另外一份报告。有一伙匪徒袭击了驻石家庄部队的家属大院,绑架了第七师副师长高强的小夫人,导致这位小夫人死于非命。哦,对了,这位小夫人还是一名日本人,名叫中野良子。你看一下!”说着把高强汇报的那份电报递给了小笠原。
小笠原看完之后,面容凝重起来,说道:“可知道是什么人干的?”石家庄可是第七师师部所在地,谁嫌自己命长敢去那里闹事?还绑架副师长的小夫人!这话糊弄一下无知百姓可以,如何能让小笠原接受?
杨解放摇头道:“目前还不清楚。驻石家庄的师属警卫营在抵抗过程中击毙了部分匪徒,但没抓到活口,很难断定袭击者的身份。逃脱的那些匪徒经井陉县逃进了太行山区。高副师长正率部追缴!真的没想到,这些匪徒不但袭击了第七师的军属大楼,还袭击了日本商队!如此猖狂!我定不让其有一人逃脱的。”
小笠原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说,袭击军属大楼和日本商队的匪徒是同一伙人?”
杨解放道:“就算是两伙人,我也会将他们分别揪出来,绳之以法。”
小笠原沉吟道:“杨桑,这次事件的性质太恶劣了!我国政府很是愤怒。这事发生在你的辖区,你必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发生这等事,如果不是日军比较忌惮杨解放的实力,直接就大军出动了。
杨解放应道:“理所当然。我对那些死难的日本商人表示哀悼!小笠原领事,可有那些死难者的名单?我的妻兄、也是你的朋友姜庭瑄先生,他现在日本,我想请他去慰问一下那些死难者的家属。这次事件中,给日本商队造成的财产损失,我会设法补偿。”
杨解放的这种态度令小笠原挑不出什么毛病,他的表情也随之缓和了下来。
小笠原说道:“除此之外,我国政府还需要一个保障,希望你能够答应!”
杨解放问道:“什么样的保障?”
小笠原说道:“为了保护华北地区的日本侨民的安全,我国政府要求在青岛和石家庄驻军。”说完,他心情紧张地望着杨解放。他知道眼前之人是个什么性格,一个不好就会再次引发中日之间的冲突。
杨解放追问道:“你们打算驻军多少?”
小笠原回道:“这个需要内阁决定。你只要告诉我行还是不行?”
杨解放说道:“你们想要驻军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有个小小的请求!”
小笠原暗松了一口气,问道:“什么请求?”
杨解放道:“我希望贵国政府给我提供一笔贷款!”
小笠原追问道:“你要贷款干嘛?需要多少?”
杨解放回道:“当然是为了追加军费,数额越大越好,至少不低于十亿日元。”
小笠原被这个数字惊到了,说道:“你要这么多钱干嘛?据我所知,你并不缺钱。”
杨解放苦笑道:“小笠原君,俗话说,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啊!你也知道,我为了获得民众的支持,一直在推行减租减息的政策。民众倒是满意了,可我收不上来多少税啊!就这么点关税、统税,维持政府的正常运转都是个问题,哪里还有钱供应军队啊?”
小笠原自然知道这种情况,解放军的军费都是靠杨解放赚钱在养活。他说道:“凭你掌控的那些产业,养活现有的军队应该不是问题。怎么还要追加军费呢?”
杨解放不答反问道:“小笠原君,你觉得我们中国目前能算得上统一了吗?”
小笠原摇了摇头,如实说道:“严格来说,还算不上。”
杨解放说道:“对啊。南京国民政府虽然是名义上的中央政府,真正能管辖的也就东南这几个省份。别的地方就不说了,东北、华北都有高度的自治权。现在的南京国民政府在整顿内部,在为将来真正的统一做准备。而我又何尝不是如此?所以,我需要大笔资金来增加军费预算。”
小笠原点点头,说道:“如果你获得了这笔贷款,将会作何打算?”
杨解放回道:“当然是扩军备战。这也就是对你我才说句心里话。我的设想是用一到三年时间完成准备,然后发动统一战争,取南京政府而代之。”
小笠原并不怀疑杨解放的野望,于公于私来说,他也乐见其成。小笠原沉吟道:“贷款的事情我会尽力帮你争取。杨桑,这可是高风险的政治投资。我国政府肯定会有一些看似比较严苛的要求,你会接受么?”
杨解放回道:“这个我能理解。只要不是太过分,我一般会接受。但有一点请你们务必做到!不管我们之间签署了何种协议,在我正式发动统一战争、取代南京政府之前,都不能公开!否则,我们之间的协议统统作废。”
小笠原顿时想起了曾经的二十一条,点头应道:“这个我们会慎重考虑的。”
杨解放接着说道:“我有个想法,姜庭瑄正在日本,就让他做我的全权代表,与贵国政府协商此事如何?”
小笠原也知道,这么大的事情,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领事能够做主的。最终还得由内阁做决定。以姜庭瑄的身份地位,做杨解放的全权代表也是可以的。当下应道:“好!我会向我国政府汇报此事。你这里也请提前做好准备!”
两人商议妥当,小笠原便起身告辞。
杨解放立即起草了一份电报,准备用特殊的密电码发给姜庭瑄。
姜小珺看着杨解放起草电文,很是不解地问道:“你到底想要干嘛?”
杨解放幽幽道:“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