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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年长自己二十多岁,妥妥的前辈。虽对方热情得有些过头,他还是很本分地回应着:“大学士好,受晚辈一拜。”

做为武将,事出反常必有妖的道理他是极懂的,故而当时还增加了防范的心理。

“既然如此,咱们就当堂验证苏大学士的死因,来,牵狗来!”

这个时候哪有什么怜惜猫狗的事,特别是在胡少常这种连人的性命都看得极淡的人眼中更不值一提。

两条土狗,活泼地吐着舌头,舌头红润,很健康。

取自苏大学士体内的药被研成粉末,捕头们沾着馒头分别喂了两只土狗,土狗吃得高兴,尾巴摇得欢快,下肚后两双狗眼还巴巴地望着捕头。

桌上有一壶酒,胡少常分别给几位高官分别斟了一小杯:“各位先尝尝此酒。”

李文忠率先饮了一口,点头道:“竹叶青,好酒。”

秦鹤鸣,胡少常,及秦佐也分别得了一杯,胡少常和秦鹤鸣一仰脖饮了进去,秦佐不擅饮酒,更何况空腹喝酒,肚子里辣辣的难受。

秦鹤鸣笑着替他解围:“给他一杯茶就好,他不能饮酒的。”

乔挽见人手不够,便亲自上前端了一杯茶放到秦佐眼前,头也不抬地退了回去。

胡少常才懒得理几人的风云暗涌,又亲自倒了一碗酒,摆了两个馒头示意捕头。捕头会意,将馒头沾满酒又塞入土狗的嘴里。

土狗对酒味是拒绝的,但这次是捕头硬塞入口的,它们也不得不咽下去。

“按百草堂医官所说,苏大学士腹内遗留的名为夺魂丹,此丹药有致幻之效,本不致命。刚刚那两条土狗亦是如此,并未有异常。”

“但是,那夺魂丹遇到酒,就会变成断肠散,五脏俱损,很快就会死亡。”

胡少常在堂内一边来回走动着,一边解释着捕头们的两次喂狗的举动。

众人一边听,一边张望仍活跃在大堂中间的两条土狗,有人小声嘀咕:“好像没有什么异常呢。”

接着就有人接话:“别看他们跑得欢,且看狗的尾巴,晃得哪有之前欢实!”

声音不高不低,却是大堂上所有人都能听得见,秦佐狠狠地将一整杯茶喝下,眼睛死死地落在狗身上。

不只是他,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两条土狗身上,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眼睛也不敢眨,生怕错过每一个细节。

秦鹤鸣看了乔挽一眼,乔挽眯着眼与他打着眼神官司,而后胸有成竹地努了努嘴,果不其然,一条狗腿一软已经坐下了,本来哈哧哈哧喘着气的声音也变得沉重起来。

呼吸变得沉重的还有秦佐,一种无形的闷气积聚在他胸口,预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一条狗倒下了,另一条狗伸长的舌头也已经收不回去了,很快,两条狗皆倒在地,不再动弹。

胡少常瓮声瓮气的声音打破一室沉默:“仵作呢?”

仵作早候在堂外,直接带着一应物什就进来了。

“两条狗,对你们来说没问题的吧?”胡少常阴沉着脸问,给狗验尸若再用乔挽那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仵作点头,便拿出工具划开了两条狗的肚子。

“回大人,五脏已经发黑,有腐烂迹象。”

“大人,狗的死因是五脏俱毁所致。”

……

两个仵作不停地汇报着各自的发现,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两条狗的死因与苏大学士死因相同,皆是服了夺魂丹后又饮了酒所致。

挥了挥手,捕头们麻利地将两条死狗拖了下去。

“众位,李公公,凭此可断定苏大学士并非如之前所传那般是被宫人推下水溺亡而致,而是被人哄骗服了夺魂丹后又饮了酒毁了五脏所致,而后又将其推入蓬莱池内制造了一起皇宫内的谋杀案,可见其心有多么凶险。”

胡少常抱着肩膀煞有介事地分析着,诚然现在也不用他分析,好像已经是事实了。

景奕王一见如此,不停地开始喃喃着招认过的笔录内容:“本王只是一个闲散王爷,平日里难得遇到一个活人,那日秦世子与苏大学士来吊唁万皇后,苏大学士悲愤交加哭晕了好几次,说对不起万皇后之类的话,世子见他有些魔怔,就给他服了一颗药丸,据世子说那便是夺魂丹,能控制人的思想。”

秦佐脑袋轰地一声几乎炸裂开,这莫不是个疯子吧?

他拧眉怒道:“奕王爷,胡言乱语也要分个场合,大理寺公堂岂容你含血喷人?”

景奕王却不听他的,仍喋喋不休地重复着刚才的话,不知为何,好像在给他洗脑一样,他脑子里竟浮现出那日他扶起苏大学士后提议:“不如我与大学士饮上两杯,去去晦气吧。”

为什么?他竟然提议要饮酒,苏大学士的夺魂丹可是他给的啊,可时光不能倒流,现在他才知道服了那夺魂丹后是碰不得酒的。

景奕王还在说着那日虚无的过往,甚至摇晃着师爷的胳膊问:“你可全部记下了?莫有疏漏才行,莫有疏漏才行啊。”

“秦统领?”

“啊?”秦佐飘忽的思绪被胡少常强行拉了回来,他面向胡少常拱了拱手。

胡少常看了看他的脸色,犹豫着:“秦统领可还好?”

“无碍。”头虽有些疼痛,但又不能让人觉得他心虚,他故作镇定地笑笑。

“秦统领您看,现在有苏家下人见到您与苏大人当日在王记包子铺前交谈甚欢,而后景奕王又出证词说您与苏大人同去皇陵,后您又提议饮酒,不知秦统领如何为自己辩解?”

胡少常摸着下巴,这看似不合常理的案情,若是放在如今朝堂上的党派纷争上来看,却有些合情合理的。

太子最得力的苏大学士,若将苏大学士与万皇后不堪的过往翻出来,天下人理所当然地会将矛头指向太子,太子恐怕储君位置难保。

秦佐看着嘴巴一张一翕的景奕王还在不知饥渴地反复说着这些,只觉心中无限凄凉,不由得转过脸,仰天长长地呼吸着,强忍着眼中那灼热的泪和心中满满的狐疑。

他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