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挽暗自庆幸那块蜜糖早早地咽了下去,否则当下一定能被噎死不可。
再看秦鹤鸣的脸仍然是一副波澜不惊的神情,好像是在聊着别人的八卦一样淡定。
着实是尴尬,她的脑海里立刻浮现起何琳琅雪白的身子上下起伏,一脸潮红迷醉的模样暴露在所有人眼前。若是个有血性的,下了床不得第一时间撞死在那汉白玉的柱子上呀。
“你受不得这些,直接撞在门口的柱子上,死了。”又是极淡的口气。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的滋味现在乔挽是领教到了,她惊愕之余捂住了嘴,她甚至脑补到那位端庄的世子夫人眼中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里面满是绝望,整个人仿佛已经死去了般,令人怅叹。
马车的窗子虽然开着,在这样的夏日中因有帘子也是密不透风的,有一种令人极不舒服的闷热,此时因着秦鹤鸣的话,乔挽更加闷热了,额角的汗已涔涔而下。
秦鹤鸣看她一眼,微微皱眉。
“还是那句话,你的出现改变了我身边的许多事,本不想与你说这些,但事态若就此继续发展下去,恐怕还会有更加阴暗的手段,恐怕伤及到你,还是先与你说了才更好,以便应对。”
秦鹤鸣语调平和,一副处世不惊的态度,乔挽偷眼看去,他那轻颤的长睫却已经出卖了他,想必他的内心正经历着无尽的痛苦和不甘。
将浑浑噩噩的乔家大小姐送至乔府门口时,一轮弯月已经升起,门口悬起的风灯皆数亮起,光华一片。
乔挽一边想着秦鹤鸣所说的话,一边转回身往里面走。谁知她想得太过投入,右脚在台阶上一下踩了个空,差点儿摔下来,秦鹤鸣的大手一下子扶住了她腰肢。
乔挽愣了愣:“你何时下的车?”
“一直在你后面。”他仍是淡淡的。
门房已经跑了出来,落在他眼中就是自家小姐和姑爷正在难舍难分,便怔愣了一下没走过来。
在朝中名声赫赫的大司马秦鹤鸣,俨然有着百官领袖的风范,与年近五旬的宰相万太儒不分伯仲,如今却与未婚妻在乔家大门口拉拉扯扯已然是有失体统。
乔挽拍开秦鹤鸣放在她腰间的大手,脸有些微热:“无碍的,回见。”
逃也似地跑了进去,秦鹤鸣扬着唇角看着那抹纤细的身影三下两下地消失在眼前,怅然若失,只觉得时间过得缓慢,恨不得初十就在明日。
“姑爷?”是如意脆生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声姑爷叫得秦鹤鸣心肝儿一颤。
再看如意笑嘻嘻地涎着脸,恭恭敬敬地福着礼,看他脸色无异就继续探寻着:“现在叫您姑爷可妥?若失了礼数奴婢现在就改了回去。”
“不必不必,”秦鹤鸣一副大度的神情,“你这丫头倒是伶俐,明日让秦福给你封个红包。”
“那奴婢就先谢谢姑爷啦,”如意说着,又用手势示意他靠近一些,刻意压低声音,以营造出一种神秘感来:“今日何家的丫鬟还是我们小姐救起来的,她刚醒过来时脑子还不好使,错把我们小姐当成她主子,非要拉着我们小姐要找您说理去。最后还是奴婢一掌又劈昏了她,这才老实。”
……
秦鹤鸣一脸黑线,甭说什么乔家七虎了,连一个丫鬟放到战场上都能顶个好男儿使了,真是不进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他腹诽一通后,这才急三火四地回身上了马车,因为他从如意骨碌碌直转悠的眼珠子里看到了更多内容,他有些头疼,特别是应对女人。
直到催促秦福催动马车离开,还听见如意脆生生地姑爷长,姑爷短地问候着。秦福黑着一张脸对他说:“大公子完全可以不必理会她,乔大小姐身边的这个丫鬟哪都好,就是太聒躁了,一句话能掰成十句说。”
第一句很好,第二句开始就很忙碌,这也是如意留给秦鹤鸣的印象。婚后若是身边常常有这么个像麻雀一样的人儿,他估计都不要过什么正常生活了。
得想个法子打发了才行!主意打定,他冷眼看向秦福:“哪都好?都哪好?”
这绕口令似的问话,让秦福一噎:“…… 是她……还好吧。”
“既然觉得好,那就寻个机会,问下乔大小姐的意思,把她配给你。”
马车嘎吱一声停下,秦福急急抱拳:“大公子,大司马,不知属下做错了何事,还请您责罚!”
“怎么?”
“属下孤苦伶仃惯了,不习惯身边有女人。属下发过誓一生只服侍大公子一人!”
“若不愿意就直说,她与乔大小姐算是一同长大,乔家老爷夫人也会为其寻一门好亲事的,怎么说得像是勉强你似的。罢了,那我就请乔大小姐寻个别的好人家好了。”
秦鹤鸣不怒反笑,神情依然雍容自在地以修长白皙的手指解开纱袍换上平素惯常穿的天青色长袍。
在那张冷冰冰的脸上终于现出一丝波动,他唇角微启,终于还是为自己辩解起来:“属下风里来雨里去,只是怕她会觉得我不诚心以待,伤心罢了。”
秦鹤鸣又重新坐回笔挺的姿势:“是否诚心以待只有你自己知道,做好你自己该做的就好了!”而后点了点马车窗:“今日的事尽快散出去,明日一早要全京城的酒楼茶肆都要传起来。”
“是。”秦福点头。
太子府当然要封锁消息,只是赏花宴上的来宾皆是名门望族的公子及千金,想把这些人拘在太子府内显然是行不通,便由太子身边的内侍分别私下威胁,涉及皇家颜面之事传出去就是诛九族之罪。
虱子多了不怕咬,这则消息也太劲爆了。人人都保证不会外传的情况下,次日一早天还未亮,只要有人的地方就在说着这件事,压是压不下来了。
万太儒病了,是气病的。还未起床,就有心腹将消息送进来,气血涌上心头,忽地就开始重重咳嗽起来,直至咳出一口老血,便起不得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