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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乔扬又喝得醉醺醺地回来,是陕西总兵武玄业身边的随从用马车送回来的。

气得乔梁和林氏男女混骂了一通,由小厮扶着跌跌撞撞地回自己房里了。

如意倒豆子般将大公子被骂的事儿说了,乔挽不以为意:活该,渣男就该如此!

只不过她脑子不够用,琢磨了一整日对策也未想出法子能让苏三顺利脱险。

苏三她是一定要救的,但又不可能弃家族安危于不顾拖累整个乔家,太难了啊!

加之昨夜一夜未眠,脑子昏昏沉沉的胀痛,便未用晚饭早早躺下了。

人是铁饭是钢,经历过上一世的猝死,乔挽来到这里惯会保养,饭食什么的也是顿顿不落,生活得十分有规律,如今少了一顿饭,林氏坐不住了。

听说乔挽有些不舒服早早躺下了,林氏哪有胃口,急三火四地来了。

“怎么了,哪不舒服和娘说。家中现成的药堂,还能让你病着了?”林氏边说边伸出手探着她的额头。

乔挽见林氏过来,也不好继续躺着了,如意给她塞了个大迎枕让她靠着,她就与林氏对面而坐。

额头不烫,没发烧。

林氏便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还在想苏三的事吧?不瞒你说,家里从上到下哪个心里能舒坦,那丫头性子活络,人也精神,我们都喜欢得紧。可谁让她偏偏生在苏家,又有那样一个爹。”

“你以为你大哥心里就好受?不是亲兄妹的一对男女总在一起玩,小的时候还好说,大了哪可能没别的心思,你们都是我生的,若说他一点心思没有娘是一万个不信。哎……”。

林氏长叹一声,抬手将乔挽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眼中满是悲悯:“都是命啊。”

乔挽可不信命,她抬起眼问:“命不好就该死吗,娘,为什么?”

林氏拍了拍她的手:“还不是她那个浑蛋爹,扔在后宅十六七年了不闻不问,最后却成了他手中的一步棋。你大哥现下心里也难受,不然他哪能喝成那个样子。”

自家大哥什么德性乔挽还是知道的,心里一软便问:“他京中好友也不多吧,和谁喝酒醉成那样?”

“说是兵部给陕西总兵武大人办的欢送宴,扬儿过了上元节也要回辽东复命了。”说起这个,林氏眼中已有了雾气,别过头尽力忍住眼泪不落下来。

听林氏这样一说,心中为乔扬戴上的“渣男”那顶帽子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一奶同胞的兄长即将再次奔赴前线,却无法预知归期,光是想想心就已经破碎,哪里还能恨得起来。

送走林氏,乔挽让如意准备了一碗醒酒汤,亲自送进乔扬的院子。乔扬正借着酒意撒着酒疯,荒腔走板地唱着在军士中流行的小调。

乔挽立在门口听了几句,皆是奴家思念哥哥一类的,是军士们排解寂寞的消遣。

这上不得台面的小调从乔扬嘴中哼唱出来异常的悲凉。

乔挽提着食盒进来,将醒酒汤摆到小几上,面色不愉地说:“大哥别唱了,让你唱的有情人都不能成眷属了。”

早间妹妹还因着苏三的事给他甩脸子,晚间竟还送了醒酒汤来,他笑得见牙不见眼:“还是自家妹子好,总能记挂着大哥。”

乔挽看了一眼醒酒汤,给了他一个全部喝光的眼神:“醉成这副德性,也不怕让别人家笑话。”

“我连小苏三的小命都保不住,还他妈怕被人笑话?”

乔扬声音高亢起来,本来因酒意红通通的脸因激动而愈加变得难看,端过醒酒汤咕咚咕咚地喝了个干净。

说起这事,也是乔挽伤心的,她并不想多提:“大哥心中有伤心事,今日本不该饮酒的。”

乔扬眯起眼滔滔不绝地讲起了今日见闻来:“武玄业那老贼说起了他的婚事,他老婆出身显贵,与他算是青梅竹马。可他上门提亲被岳父拒绝,因为他们早已选好门当户对的一门亲事。”

男人喝多了酒有许多状态,有的睡觉,有的发疯,有的就是话密,乔扬便属于后者。

由今日宴会主角武玄业拉开话题,一发不可收拾。

乔挽想了想,拦是拦不住的,就让他说吧,也许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他继续讲着:“显然已无法改变,但那老贼就是不走寻常路。当时他还未升任总兵位置,擅离职守带着一队轻卫返回京城。回来当日恰好是他老婆上花轿的日子,他带人在半路劫了花轿抢了新娘,竟拉着他老婆跑到一处破庙里拜了天地。”

乔挽听到此处,竟在乔扬眼中看到了泪光,乔挽撇了撇嘴,再次将渣男的帽子扣在其兄长头上:“大哥好生奇怪,刚提小苏三便又提起武大人抢亲的事。不知这二者有何关联?”

“就算我能娶妻,也不可能是苏三。为何要给她希望越陷越深呢。”乔挽脸色酡红目光却是异常清宁,“乔家绝对不能与姓苏的狗贼结为亲家。”

“只是羡慕武大人而已,而我,肩负的是整个乔家的未来,我绝对不敢啊。”乔扬深深垂下头,额前的碎发随之垂下,那个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此时却孤寂又脆弱,委屈的泪滚滚落下。

乔挽如脚下踩着棉花,心里被塞着棉花一样回到自己的院子。

他们兄妹谁又能比谁心里好过呢,苏三是他们生命中的挚友,谁也见不得她从他们眼前消失。

而第二日一早,兵部就来人传信说,两日后乔扬返回辽东复命。

“不是说过了上元节吗?今日才初五啊?是辽东出事了吗?”

听如意说起这事的时候,乔挽直觉便是辽东的五伯父出事了。

“没有,说是受了武大人连累。因昨日欢送宴上武大人喝多了酒,连夜闯到莲花楼轻薄了几位姑娘,莲花楼的姑娘可是卖艺不卖身的。”

说起这个,如意脸微微一红,毕竟是未出阁的少女,说这些难免难为情。

“大司马震怒,严令所有回京述职的戍边守备同时离京,不得耽搁,否则以军法处置。”

乔挽一听鸡皮疙瘩落了一地,她又没喝醉,昨晚乔扬口中那个为了爱情劫花轿抢新娘的武玄业居然是这等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