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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看热闹的秦明夫妇互相交换眼神:看吧,这就是满嘴仁义道德的忠勤伯真正的嘴脸,休妻无非就是想让乔挽能带走的只有随身之物而已。

马氏面向秦鹤鸣控诉着:“自古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吧,靳二小姐可是靳编修府的嫡女,做佐儿平妻已然是受了委屈的。而乔氏却是乔府庶出子的女儿,就这样她却仍然是容不得,一怒之下竟投缳自尽。”

“这若传出便是我忠勤伯府喜新厌旧将她逼迫至死,夫家颜面何在?仅此一条,足以休弃!”

秦鹤鸣眼皮未抬地听着兄嫂慷慨陈词地说完,淡然抬眼寻到秦佐道:“佐儿的意思呢?”

秦佐的脸色很阴沉,他心潮澎湃,他手心好似还残留着乔挽手上的温度。

很显然,他在犹豫。

对于秦佐的突然反悔,秦淑仪和秦朝初夫妇皆没有想到。昨夜在秦淑仪的松鹤堂一家人明明对好了说辞,居然到了紧要关头他反悔了。

真是冤家!秦朝初咬着牙,大庭广众之下又不能逼他,这可是日后忠勤伯府唯一的主子,是要留颜面的。

秦鹤鸣没有任何情绪的脸转向乔家一侧,乔挽刚刚因与秦佐发生拉扯,此时正在整理衣袖。动作自若,神情恬淡,毫不矫揉造作,如一股清新淡雅之风扑面袭来。

美貌,自来便是触动男子心弦的软肋,秦佐仅仅是个十九岁的少年,正值意气风发之时,貌美的妻子竟然要弃他而去,不甘心再正常不过。

念头一闪而过,他对上乔梁的略显凶狠的目光:“乔老爷呢?”

“绝无可能!”乔梁立即高声回话,他的底线只能是和离。

为了女儿着想,更是正常。

秦鹤鸣站起身,负起手向门口方向踱了几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再折回身时,他清冷的目光从秦佐脸上扫过,落在秦朝初身上:“那便只有和离一条路,理应让佐儿自己选择。利弊的权衡不在于你我,而在于他。”

秦佐愕然抬眼,眼中几乎有了一些雾气,语气甚是迷茫:“小叔……”。

“休妻与和离,于乔家小姐和你有何影响,皆由你自己判断。真正的大丈夫,武能上马安天下,文能落笔定乾坤,区区感情之事,竟然能让你左右不安,糊涂!”

这是小叔的暗示,又是大司马的教诲。

他紧紧抿着薄唇,良久,重重吐出两个字:“和离!”

秦淑仪的身子晃了晃,又是个不争气的!

忠勤伯府和许多士族大家一样,皆是外表闪着光内里一包汤。这两年若没有乔挽拿陪嫁贴补府上嚼用,恐怕就要动用她太妃娘娘的月例钱了。

她虽为太宗宠妃却一生无子嗣,正因为受宠才特批由族人供养。

既是太宗的宠妃,于现在的天启帝又有何干,宫中每月送来的月例钱只能减却不能再增。

她看得明白,又想得透彻,如今握在手里的银子是要用来养老的,是要留到最后让侄儿们争相为其养老送终的。

内心一阵苦涩过后,她看秦鹤鸣就有些不顺眼,歪曲道:“鹤鸣本来是劝和的,不成想却成了劝离。好好的一对夫妻就这样散了,到底是我忠勤伯府时运不济啊。”

秦鹤鸣不置可否,秦佐却收起心思,向上拱手朗声道:“是侄儿辜负了姑母一片好意,这件事到底是我秦佐有负于乔挽。经过昨夜思量,想着我堂堂热血男儿岂能做休妻之事。现下侄儿也尊重乔挽的意思,请求姑母和父母双亲准予我们二人和离!”

说罢他又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秦淑仪闭了闭眼,向着秦朝初挥了挥手。

乔家不差银子,提也未提乔挽这两年搭进来的陪嫁银子的事,倒是让秦氏姐弟心思安定许多。

乔挽只想脱离忠勤伯府,就站在堂上静静等着秦佐写着和离书。

当朝和离书有固定范本,署上男女名字即可。笔墨未干之际,秦佐又洋洋洒洒添上几笔:

愿娘子相离之后,重梳婵鬓,美扫蛾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这是久负盛名的放妻书中的一段,柔美而豁达,令人动容。而于乔挽,却毫不为之所动。

从忠勤伯府出来时,已是晚风微凉。乔家马车早已候在大门外,三五个小厮他将乔梁收拾了一夜的十几个箱笼悉数搬到马车上。

一同回去的只有如意和田嬷嬷两人,两人的东西也在昨夜收拾妥当,早早地也放在另一辆马车里。

两年以来,乔挽从未苛待忠勤伯府的任何一个下人,甚至丫鬟柳红的老子重病,她还请了自家外祖父为其诊治。

门口已站了十几个丫鬟和家仆泪眼相送,乔挽这才有些动容,人非草木怎能无心。

忍住悲伤,乔挽提着裙摆刚要上马车,却见从巷口飞过来一匹枣红色骏马,马上之人一袭红色披风随风招展,飒爽至极。正是靳美姿!

得了母亲的信儿,靳美姿心中还是高兴的。

莫看她一直说一生只在乎秦佐其人,并不在意名分,眼下能堂而皇之地成为下一任忠勤伯府主母她仍然异常欣喜。

只是从昨夜起,她就隐约感觉口口声声说一生只爱她一人的秦佐似乎在对上乔挽时有些不太一样。

昨夜的乔挽形容枯槁得如同女鬼,她还未感觉太深。而现在对上已成为旧人的般般如画的美人,她不觉手一紧将缰绳重重勒紧几分,马儿吃痛,高抬前蹄,一阵嘶鸣。

乔挽只淡淡扫她一眼便钻入马车,车轮滚滚,自此离开忠勤伯府,再无瓜葛。

乔家人动作太快,和离书一拿到手即刻便离府。秦佐心里到底还是憋闷,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灌了三坛子烈酒。

靳美姿赶到之时,便看到东倒西歪的酒坛子和碎裂的酒碗,及趴在桌上已沉沉醉去的世子爷!

她皱紧眉头,手中握着马鞭指挥下人将秦佐扶至榻上,而后便坐在桌前不知所措:喝醉的男人要如何服侍?

乔家马车内十分欢快,乔挽将手挂在林氏胳膊上不停地聒噪着,连路边小草都能入得了乔挽的眼,几欲被夸成仙草一般。

“挽儿倒像是换了个人,”林氏嗔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之前也太过安静,哪这个年纪女子的灵动,也怪娘之前只顾将你嫁入高门,居然请宫里的嬷嬷教你那些古板无趣的规矩。”

“你……”林氏随后像想起什么似的,撩起帘子向外望了望,确定乔梁等人被远远甩在后面,这才继续问:“昨日秦家那畜生回来,你们圆房没有?”

这绝非林氏杞人忧天,小别胜新婚,何况二人离别两载。干柴遇上烈火,极自然的事。

乔挽闹了个大红脸:“娘,他带了靳美姿回来,我一气之下连面都未见就……”

自挂东南枝这种话她实在不好意思再说出口,好在林氏寻到了想要答案,拍拍乔挽的手背:“那就好,那就好。不过日后就算再气也不要和自己过不去,还有祖父和爹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