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老道士给崔西山做了一场都算不得法事的小法事。
烧了表桶,换了法衣,点了供神香,拿了一把桃木法刀,踏起罡步,口中念念有词。
“法海浪滔滔,收在这口刀,学得长生法,劈开苦穷根!断!断!断!断!断!断!”
老道士拿着法刀在崔西山周身虚砍六刀。
砍一刀,喊一声“断”。
六刀落下,收了罡步。
崔西山站起身来激动地谢道:“道爷,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啊!”
老道士喝了口热水,说道:“这并非是老道帮你,而是你命中注定有这一桩功劳,老夫不过是助你一臂之力。”
崔西山听不懂这老道在说些什么,问道:“此话怎讲?”
老道士却摇摇头道:“天机不可泄露,你崔家今生今世到了你这一代,百年穷根算是了却阴债,加之我叫你做的那些事情,算是一桩功德,不过你的穷根虽断,可仍要注意三件事情,不然这命中的富贵也如五更春梦,终是一场空啊。”
崔西山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求大师明示!”
老道士说道:“第一,你这场富贵应在南方,不到功成名就之时不可回乡,
第二你功成名就之后,务必要捐出五分之一的财产去修桥铺路,或者救济他人,至于第三嘛,日后自当应验,现在若是说将与你,只怕坏了这一场造化。”
崔西山倒头就拜,老道士把他拎起来说:“别磕了,你现在就走,一路南下,不可回头。”
“不是,道爷,这么急吗?”
“嘿嘿,不急不行啊,记住了一路南下,时机到了之后,你自然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切记我说过的话。”
说罢,老道士啪的一掌拍在崔西山背后。
崔西山一个趔趄,且听背后老道士喊道:“不能回头,速速去吧!”
听到这话,崔西山把头一低,心说如今这地方是待不下去了,背井离乡就背井离乡吧!
抱着一条道走到黑的心思,崔西山一路到了火车站,买了南下的车票。
这人一旦断了穷根心境自然不一样。
就拿崔西山举例子,换做以前,饿死他也不会去打工,整天就想着坑蒙拐骗。
但断了穷根之后,他心境早已天翻地覆,下了火车之后,在当地的一家饭馆里当服务员。
攒了些钱之后呢,又得别人提点,搞了一个推车,他本身在饭店打工,靠着巧舌如簧,硬是拉着大厨跟着他出来单干。
一开始崔西山是在工地旁边卖盒饭,四毛钱能吃三荤三素,不限量。
因为做的卫生,量大管饱,菜色也好。
所以他的名头很快打了出去。
从小推车到大棚,一步步又接触到了工程方面的大人物,开始搞工程。
这些年当真赚了不少钱。
他倒是也记得老道士的吩咐,拿出一部分资助贫困学生和孤儿。
直到前段时间,感到自己年纪不小,也早就脱胎换骨了,古人云:“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所以他才带着老婆孩子回到故乡。
阔别二十年,当年的老房子早就是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兔。
崔西山触景生情,想到自己二十年前揣着两颗从后山得到的两块金疙瘩背井离乡,南下闯荡。
这些年不知道尝过了多少艰难险苦,从当年村里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泼皮无赖,到如今腰缠万贯,说得起是光宗耀祖了。
他转念又想到当年那个老道士。
崔西山记得当年见他的时候,那老头就起码有六十岁了。
二十年过去了,老道士估计早就老死了。
加之当年老道士也没有透露自己的性命。
崔西山唏嘘了一阵,叫人收拾好了老屋子便要带着家人住下。
结果住下之后,崔西山的小女儿就不停地在哭。
崔西山打拼多年,结婚很晚,生有一儿一女。
大儿子十五岁,小女儿只有六岁。
都是崔西山的宝贝疙瘩。
结果小女儿一进家门就开始哭闹的不停,谁也哄不好。
崔西山把她抱在怀里轻柔地问话。
小女儿把头埋在崔西山怀里,一直在说家里有个长相很凶的老爷爷叫她滚出去,还吓唬她。
崔西山不同于别人,他知道世上果然有鬼神。
况且当年后山祖坟当中发生的事情这么多年依旧历历在目。
于是他问女儿,那个老爷爷长得什么模样。
小女儿说那是个干瘦干瘦的老头,核桃眼,塌鼻梁,蛤蟆嘴,下巴上还有一颗痦子。
崔西山听后脑子里嗡的一声!
这长相和自己老爹一般无二,而且来说最关键的是那颗痦子!
崔西山尚未回过神来,怀里的小女儿便开始晕晕乎乎的,又哭了起来,而且越哭越厉害,几乎就要抽抽过去了。
崔西山知道这是自己老爹在闹!
他闯荡这么些年,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
发了狠意,抄起一根木棍在房子里转圈骂娘。
“死老头子!你死了这么多年了,你想干什么!?这是你亲孙女,你难道连她也不放过吗!?我告诉你,惹毛了我,把你从土里扒出来!送去殡仪馆火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