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坐下,把菜单递过去。
“看看想吃什么?”
冷羽静接过随意点了一些,交给服务生下单。
直到火锅端上来,冷羽静也没有说话。
锅中沸腾的水升起蒸汽。
她的手指摩挲着水杯,隔着蒸汽看她,总感觉像是一幅梦境中的画面。
虚无、缥缈。
很不真实。
她不开心,发生什么事了?
“需要我陪你聊聊天吗?”
冷羽静抬眸看向他,只见他温润一笑。
“我是你的医生,还记得吗?”
“现在不在你的心理医院,我可不会付诊费。”
冷羽静撑着下巴,半开玩笑似的开口。
“你给了我比诊费更重要的东西。”
“张律师的证据吗?”
徐韦良只是笑着注视着她,没有回答是与不是。
冷羽静叹了口气,缓缓道来。
“其实是家人对我的态度变化,我有些摸不清......”
冷羽静把这段时间,家里人对她的好说了个大概,过程中徐韦良给她夹了煮好的肉和菜。
让她一边吃一边说,像普通聊天一般,把心情放松下来。
“难道你不想被家人如此对待吗?”
“我不需要......”
“静儿,说实话才行哦。”
沉默片刻,冷羽静垂下头,自嘲的哼笑了一声。
“谁不喜欢被疼爱,被特殊对待,可若是会再次失去,就没有意义了。”
“你的家人从前这样对过你吗?”
冷羽静停下筷子,她在想。
想从前的事情,记得小时候爸妈和哥哥们对她都很好,包括冷羽安。
她清楚的记得小学三年级的一天下午,冷羽安把老师奖励的一颗糖给了自己。
还帮自己剥开了外包装,塞进了自己嘴里。
那时候冷羽安笑的很纯粹天真。
——“妹妹喜欢吗?姐姐以后得了奖励都给妹妹好不好?”
会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从那之后,冷羽安再也没有对自己这样笑过。
虽然有时候也会对自己笑,但是笑的远没有那次给自己喂糖的时候纯粹真诚。
小孩子对情绪变化很敏感,所以她觉得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惹了姐姐不开心。
便想着努力表现,也得到老师奖励的糖送给姐姐。
好不容易拿到手里,兴高采烈的准备送给姐姐时,因为‘不小心’把姐姐撞倒,那时家人没有说自己,只告诉自己要小心些。
不要伤到别人,也不要弄伤自己。
然后就看到姐姐的眼神变了。
她竟然看到了愤怒和嫉妒。
从那之后冷羽静感觉自己特别容易做错事,家人从刚开始和颜悦色的嘱咐自己,然后对着自己皱眉,之后偶尔说自己几句。
再到后来,自己有时候好像说一句话都容易惹家人不开心。
便不再开口,沉默寡言。
可这样好像也不行,家人把自己的沉默当成了默认。
这么多年,家人保障了自己的衣食住行和生活开支,每月的零用钱也没少过。
但好像其他的事情,就跟自己没关系了。
上了高中之后,爸爸的商业酒会会带着姐姐,大哥的公司姐姐来去自由,四哥也带着姐姐去过几次自己的战队。
二哥的医院姐姐从来不去,至于警局,姐姐更是躲得远远的。
但想必她开口的话,二哥和三哥应该也不会拒绝吧。
从小学毕业,到初中毕业,再到高考结束。
冷羽静看着姐姐整日围在爸妈和哥哥们身边。
她没有嫉妒、没有恨。
只有羡慕。
也想不明白,明明爸妈和哥哥们对自己的日常起居和生活也是关心的,但就是觉得自己被冷落了。
还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太过敏感。
直到第一世在自习室外听到了姐姐的通话,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急忙去找二哥,却因为多年的沉默寡言,也怕说出惹二哥生气的话,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没说个明白。
看着二哥开车离开,只能祈祷是自己听错了,想多了。
可没想到,真的等来了二哥的死讯。
第一反应就是去找姐姐问个明白,二哥的死是不是跟她有关。
姐姐当时有一瞬间的愣住,随后就哭的撕心裂肺,说自己诬蔑她,还欺负她。
家人本就因为二哥的死悲痛欲绝,批评了自己不要胡闹,结果不到半个月,四哥也出了车祸。
家里被悲伤笼罩着。
可能是自己对姐姐的关注让她产生了烦躁,她看自己的眼神不加掩饰的轻蔑。
突然有一天,姐姐来找自己,说想让自己陪她去护国寺给家里请个平安符,自己答应了。
去的当天姐姐告诉她临时有事,让自己先去,她随后就到。
路上,一辆汽车失控,直接冲着后座撞了过来。
自己被困在了车里,感觉全身的骨头都碎了一般,痛得都麻木了。
意识消散之前,听到了前排司机的通话声音。
那一刻,听觉被放大,清晰的听到了里面传来姐姐的声音。
“别让她跑了,就算不死,残了也行。”
这场车祸,居然是有人谋划的。
那个人竟是自己叫了十几年的姐姐。
当听到她要害二哥的时候,就应该提高警觉,竟然还跑去质问她。
自己可真是蠢到家了。
意识开始模糊,视线一黑,再睁开眼,自己坐在餐桌上,诧异的环视周围。
二哥还活着,四哥也活着。
难道自己......重生了吗?
那是不是一切都有机会,是不是还来得及阻止悲剧,只要赶在出事之前提醒二哥和四哥就可以。
却没想到冷羽安一回到家,一个‘霸凌’的帽子就扣在了自己的头上。
......
小时候的记忆实在是有些遥远,但还是想起来很多。
对比一下曾经和现在。
冷羽静点点头。
“嗯,从前他们对我很好,连......”
对冷羽安的称呼如鲠在喉,根本就叫不出口。
捂着额头长叹一口气:“连她对我也很好。”
徐韦良看着她努力掩盖悲伤又装作不在乎的表情,心里很不是滋味。
从火锅店赠送的果脯中,拿了几颗开心果剥开,把果仁盛在小碟子里放在她面前。
冷羽静瞄了眼,哑然失笑。
“开心果只是叫这个名字,又不是吃了就能让人开心。”
“可你笑了啊。”
徐韦良用漏勺舀起一块白白胖胖的鱼豆花放在她的盘子中。
“我有个建议,你想试试吗?”
“什么建议?”
“试着去接受他们对你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