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唔~”
“呼....唔~”
今日武德殿的茶香尤为浓郁。
正在李渊还在后殿寝殿之中呼呼大睡,鼾声都能隐约传到前殿的时候。
此刻武德殿的太监和宫女们,却是全都战战兢兢的小心服侍着在场的一众李唐皇室子嗣。
除了最近已经陪着夫婿萧锐苦逼的回去太原府加班的襄城公主外,就连今日一大早练武差点累瘫的高阳,都兴致冲冲的来到了这边。
高阳捧着一册《西州郡在西部新土畜牧业的带头作用》,满是满意的品读着,尽管其中有很多涉及到预算和数据方面的东西,她看不太懂。
但就本身发展逻辑之上,却是能够清晰的明白其中道理。
“不错,不错......皇爷爷他看到我们这么孝顺,必定会高兴的落泪的。”
坐在她一旁的小城阳捂嘴抿笑。
倒是一旁的长乐有几分担忧:“皇兄,若是皇爷爷他不答应呢?”
李承乾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李泰,老神在在轻笑两声。
“放心吧,皇爷爷他怎么会不答应呢~他肯定会答应的!”最后一句话仿若是从牙缝之中挤出来的一般。
他淡淡的瞥了一眼身旁的贴身太监樊琪。
“人来了吗?”
樊琪急忙点头:“正在殿外候着。”
“好,一会儿等到皇爷爷他老人家醒过来,就让他进来吧。”
樊琪讪笑的点点头,只能恭敬应是。
今日太上皇这一遭算是不得不挨了。
太子、汉王、魏王、楚王、梁王、燕王、越王、晋王八位当今陛下的皇子,以及鲁王、荆王两个最近朝廷之中最为活跃的太上皇的皇子。
全都汇聚于此。
另外还有长乐公主、安康公主、城阳公主、高阳公主等等好几位公主,也都守在殿门口。
宛若天罗地网一般,将整个武德殿围拢。
当今太上皇,算是上天入地都没得逃了。
樊琪心中幽幽叹息一声,可以想象,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太上皇怕是要变得如同此前陛下逃离长安之前,那副终日要死要活的样子了......
最关键的是,这一次太子殿下和魏王他们,连退路都给太上皇封死了。
“呼.......”
随着舒畅的酣睡声逐渐降低。
李渊一双眼睛缓缓的从睡梦之中苏醒过来,被皇后下令重新翻修过的长安宫殿,如今也都安上了地暖。
尽管外面刚刚春寒料峭,正是一年最寒冷的时候。
此刻的殿内却是温暖如春。
棉被的柔软和舒适,配上身上丝绸柔顺的睡衣,让李渊整个人都不由舒服的在床上伸了一个懒腰。
“啪嗒......”
手上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随着一声哗啦啦的掉落声传来。
李渊疑惑的爬起身,便看到此刻自己床榻周围,赫然如同被堆砌起来一圈“堡垒”一般,一本本装在书盒之中的书籍,以一种八面埋伏,西面楚歌的方式,将他和他的床榻彻底包围。
“这,这是什么东西?”
“人呢?!来人!”
李渊愤怒的叫喊起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急促脚步声中,奉命侍奉太上皇的几个太监赶忙跑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李渊怒目而视:“这些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朕这里?!”
一众太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全都低着头,不敢有任何一人率先开口、
正在这时,一声轻笑忽而从一旁的屏风后传来。
李承乾身后,一众皇子公主们三三两两的走了进来,看得李渊一脸茫然。
尤其是魏王李泰那脸上诡异的笑容,更是让李渊一大早,便本能的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承,承乾,你,你们为什么会来朕的寝宫,是有什么事情吗?”
他指了指自己周围这些书籍,一脸茫然。
“这些是你们让人送来的?”
李承乾微笑颔首:“没错,皇爷爷不是还想要去西洲郡吗?虽说孙儿也担心皇爷爷在那边遭逢什么不测,但皇爷爷乃是我大唐开国帝皇,一腔为国奉献之热血未凉,孙儿也不好阻止。”
“不过,考虑到皇爷爷可能在那边为各种政务困难所烦扰,孙儿特带人给皇爷爷你准备了一些,锦囊妙计~”
锦囊妙计?
李渊呆愣愣的看着这摞起来,估计有他两人高的书箱,不由吞咽了一口口水。
“这,锦囊妙计?这锦囊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他的声音,已然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带上了几分彷徨和紧张。
“呵呵,皇爷爷你打开看一看就好了......”
李承乾微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不等李渊动手,几名跪在地上的太监,已然是将一个书箱打开,将几本书籍送到了对方的面前。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关于西域大环境的宏观调控方针》
《货币战争:拿捏西域诸国经济命脉》
《商税大方针:经济的大规模流动重要性》
《入则华夏出则夷狄:大唐人才引进计划》.......
李渊:“.......”
“皇爷爷请看,这些书籍乃是孙儿们带着太原府,长安以及洛阳三地最贴近新政改革的数百名大臣们,以新政数年之精华萃取,在实事求是的方针基础下,做出的对西洲郡的整体发展规划......”
“共计一百零八册,囊括政治,科技,军事,经济,民生,外交以及基础建设各方面,可以说,这些是儿臣和我大唐肱骨能臣们,集思广益之下,为西洲郡想好的,未来百年发展大方针!”
李承乾声音铿锵有力,仿若可以无形之间鼓舞气势。
然而。
此刻仅仅只是随意的翻看了几本书,就已经被吓得头皮发麻的李渊,却是一点都鼓舞不起来。
他呆滞的和李承乾对视了好半天。
忽而下一刻整个人又重新的躺回到床榻之上,在众人的目光中,满是虔诚的将棉被盖在身上。
双目缓缓闭上。
死寂的气氛中过了不知道多久,当李渊再次满是期待的睁开眼。
对上的,便是李承乾,李泰,李恪等人似笑非笑的一双双眸子。
李渊:“!!!”
这tm不是梦?!
他老脸阴沉,但又带着几分惶恐的苍白。
“拿走,全都给朕拿走!朕都一把年纪了,哪里还能承受住这么繁重的政务?!”
他焦躁的挥着手。
然而,面对他这般激烈的反应,李承乾却是含笑不语。
正在这时,一道陌生的声音从旁弱弱响起。
“贞观四年春,太子领一众百官及皇子,共商得安西国策一百零八条,赠之于高祖,高祖怒曰:汝人子否?朕此去西域不过游乐,何故奉得此等糟恶累牍?西洲之民于朕何故?”
李渊瞬间双眸瞳孔一缩。
仿若弹簧一般,从床榻之上瞬间飞起。
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便是怒目而视。
“你是什么人?竟敢如此污蔑朕,朕刚才是这么说的吗?!”
李泰轻笑一声,宛若猫戏老鼠一般,双手抱胸,挡在那窦姓史官身前。
“皇爷爷何故动怒?这人不过是孙儿麾下洛阳窦氏一个官员,恰巧如今在长安修史”
李渊张着嘴,咬牙切齿。
“朕是说,朕刚才根本没有这个意思!”
李承乾轻笑:“那皇爷爷是答应了?放心,这么多的国策,孙儿肯定会给皇爷爷你派遣一些官员协助的。”
“那西洲郡之事,孙儿就拜托皇爷爷了......”
他笑着点头,似乎颇为满意李渊的这个选择。
一边说着,一边还就要给李渊拜礼。
却是吓得李渊光着脚,将当即从床榻之上一跃而下,将他瞬间扶住。
李渊面容颤抖,嘴唇都似乎在哆嗦,面对李承乾这个“真·孙子”,却是敢怒不敢言。
“承乾呐,西洲郡那边环境艰苦啊~皇爷爷这身子骨,可经不起那般折腾......不如,这些事情就留给你们这些后辈做......”
“行啊!”
李承乾还未说话,李泰却是已经笑着直接点头。
“那皇爷爷你就留守长安,负责监国!”
李渊:“!!!”
“想都别想!”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然而,李泰却只是目光淡淡的朝着身旁的窦姓史官看了一眼。
后者低头,瞬间会意。
手中一杆细毛笔刷刷刷的便是开始在一本小册子上笔走龙蛇。
“魏王劝之以理,曰:长安社稷神器稳固之圣基,太上皇可领日月之权柄,治国为民,亦可安吾等儿孙忠孝之心”
“高祖怒曰:贱民之食禄于朕何焉,前朝之遗祸平矣,朕授得天子之能,佑得万民无兵祸灾馁,万民当敬朕若奉神明,拜天位越盖始皇,竟贪心食之肉糜,此比汉之黄巾何如?”
“魏王大惊......”
“停停停!别写了!艹!来人,把这个扭曲事实的混蛋给朕拖出去砍了!碎尸万段!!!”
李渊暴怒的就要抽刀砍人。
却是惊愕的发现,原本应该摆放着他佩剑的架子之上,如今却是空无一物。
他怒而转头,对上的便是当今太子那谦逊温和的笑脸。
“皇爷爷,切勿动怒,怒急伤肝......”
李渊:“.......”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艰难的露出几分温和,甚至谄媚的笑脸。
“呵呵,承乾呐,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嘛~西洲郡发展哪里需要那么急......治大国如烹小鲜的道理,你的母后肯定教过你的。”
李承乾含笑,却是丝毫没有接话茬的意思。
就这么笑着看着对方。
眼神却好似是在说。
“大唐的开国皇帝陛下呦~你是要选择长安这个金囚笼,还是要选择西洲郡那个银囚笼~亦或者是史书里面的铜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