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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中文网 > 其他类型 > 引虫师 > 第21章 在下景严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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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们又探访了这个小区的几户人家,他们家的孩子,不管男女,卧室的摆设都和白家的女儿差不多,变得奇怪的时间也都是在五六月份,不过更奇怪的是这些“中招”的年轻人都是八零末,九零后,师父说他们的肚子里都有东西。

“这里的每一户家庭我都调查了一遍,但凡有九零后孩子的家庭,他们家的孩子都这样,在他们家放的怪哉虫卵,变成虫后到酒里都化成黑烟,院里发给我的怪哉虫,这下子我全用完了,至于那些没出事儿的家庭,家里有孩子的,要么就是孩子是七零后,要么是八零后,这些家庭基本上都搬走了”,辛田说道。

我们探访其中一户人家时,发现这户人家的儿子之前学过画画,十五六岁的年纪,他几乎每天都在画着景严由活着时在林场工作的画面,可他的父母虽然也认识景严由,却同样没有和他说过,他的画作其中一幅画像让我和师父印象深刻,画中的景严由面部线条立体而硬朗,双眼皮的眼睛里透着善意,鼻梁挺得笔直,嘴唇小而厚,个子一般高,身材不算很壮,但很结实,皮肤黝黑,穿着深蓝色的林场工作服,正热情高涨的和林场其他工人一块伐木。

好几张画像上,我都认出了白天亮的父亲白铁根,于是我和师父又去到白家,向他们了解有关景严由的事情。

白铁根从他们夫妻俩的房间里拿出一个木匣子,又从里边拿出一个相框,相框里装着的是一张林场生产队的集体合照,里面有白铁根自己,还有景严由。

白铁根指着照片里第一排中间位置的一个四十多岁的女领导说道:“关于这个景严由,要从林场的老场长说起……”,

“一九七八年,老场长调到我们林场上任,大伙儿听说她丈夫本来是某省的官员,早些年在劳动农场病死了,之后她就一直自个儿过,也没个孩子。”

“虽说是个女干部,但是她比我认识的很多男领导都要有胆识,有魄力,以前的场长只知道有事就开会,然后再说一些我们工人听不懂的文绉话,要么平时就待在办公室,一张报纸,一杯茶,跟他汇报什么都说等等看,找相关部门,可老场长不同,自打她上任以来,经常到一线做考察,不管夏暑冬寒都是这样,我们男的都做不到,还和咱们一起劳动,不到一年就让她弄清楚了场里的运作情况,很快就制定了政策措施优化了场里的各部门工作,而且她从不摆官架子,就算不是节假日她也时常到职工生活区慰问大伙儿,谁要是家里有困难,她都是第一个带头捐款,有时候甚至把自个儿一个月的工资都搭进去。大伙儿都喜欢她,都服她。”

“一九八八年,春天,应该也是这个时候,林场一带下了整整半个月的大雨,双巴掌山发生山体滑坡,突如其来的大量泥沙滚石把一部分居民区和厂房给埋了,老场长带着大伙儿组织救援,当时死了十几个人,有员工也有家属,那场面到现在想起来我都打寒颤,我们前前后后忙活了差不多二十天,救了不少幸存者,也回收了一些还能用的设备,本来以为这就完事儿了,当我们快要把泥沙全部清理完后,地面却突然下陷,好些人都被吸进了泥沙里,包括老场长,等我们清理完泥沙才发现,好端端的厂房地面凹出个大裂缝,下边黑不见底,我们有胆子大的同事就绑着绳子让其他人吊下去救人,那些陷下去的人基本都掉得不深,陆续也都被救了上来,唯独老场长不见了。”

“大伙儿虽然也想找老场长,可吊下去的人说,越往裂缝深处下降,下边温度越低,保卫科有个小伙子向来胆子大,他想看看裂缝底下长啥样,我们把当时带着的绳子都给他用上了,他在下边用对讲机说还是不见底,等我们把他来上来时看见他身上都结了冰霜,冻得他直哆嗦。”

“后来场里胆子再大的人,也不敢再往下找了,毕竟自己还有自己要过的日子,谁知道下边有什么,那么深的裂缝,真是掉到底了怎么可能活着。”

“场里之后的工作都由副厂长主持,他让人在大裂缝周围钉上木头围栏,防止有人再掉进去,场里恢复了运作,我们也就当老场长牺牲了。”

“就这样过了一个礼拜,有天早上,我像往常那样上班去山里伐木,第一棵树都没锯开,就老远听见下边有人叫唤,说:场长回来啦!场长回来啦!”

“知道场长还活着,我激动的一把丢掉手里的电锯,和大伙急忙跑回场里。”

“当时所有人得知已经去了老场长在卫生所后,大家伙儿贼拉拉的往卫生所赶去。到那之后才发现,老场长没什么大碍,就是身体虚点,脸上有个擦伤留下的疤,完了就是衣服破烂了点,大伙儿看到她没事儿,哭得哇哇的。”

“老场长回来了,她还带来一个人孩子,一个男孩,十五六岁的年纪,脸蛋那叫一个脏啊,全身都是泥沟,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说是衣裳,那就是衣不遮体,那些原本是衣服的布料已经烂成麻麻赖赖的粗布条,脚上穿着的还是旧社会那种破布鞋,脚指头都露出来了。”

“那孩子呆呼呼地站在老场长身边,我们问他,是哪人,家在哪,他一概说不出声,就只告诉我们,他叫景严由。”

“老场长说她不记得自己掉进裂缝后发生了什么,醒来一天后就看见自己躺在双巴掌山里,还有这个叫景严由的男孩出现在她身边,给她生了火堆取暖。”

“景严由带着老场长在山里走了五六天才走出双巴掌山,渴了喝溪水,饿了吃野果子,有时候他俩还能弄些陷阱抓个野兔、野鸟啥的,生火烤着吃。知道第七天晚上,男孩景严由突然昏倒,老场长背着他走了一天一夜,终于回到林场。”

“我带着景严由去澡堂子收拾干净,看见这孩子其实长得挺俊,就是黑了点,几个成了家的同事还从家里送来一些自家孩子的衣裳给他换上。”

“那几年,这一带经常有弃婴,林场附近的山里还有人发现过光着的人脚印,都说是‘野人’,我倒觉得像被遗弃的大孩子自己挺过了,然后在山里长大,又在山里到处转悠留下的,说不定景严由就是这样,这孩子挺憨厚,说话也懂事,老场长见他无家可归就收留了他。”

“景严由没有户口,老场长去了几趟派出所也办下来收养手续,场里事儿多,收养景严由的事儿也就搁着了,老场长让他跟着我们一块劳动,本来她想从自己工资里出一部分养活这孩子,不过孩子听懂了之后硬是没要,说在这干活,有吃有住就行,我们都心疼他,平日里带他一块儿伐木,有空就拉他回家吃点好的,孩子不挑食,吃完饭还帮着家属干家务,不管男女老少,谁家有事儿他肯定赶去帮把手,可懂事儿了,那段日子,场里没人不稀罕景严由。”

“不过这一切都在一九九零年发生了变化,其实我们早有人发现景严由有些奇怪,因为他每个月总有一天晚上人不见踪影。后来我们总结出来,只要是没月亮的晚上也就是每个月的农历初一,一准找不到景严由,九零年。”

“我记得是大年初一的晚上,我在老丈人家喝酒,喝了迷迷糊糊的,听到楼下住着的刘石头,哦,就是他儿子会画画的那个,在外边哇哇哭,都是一个生产队的,我就下去瞅瞅他,看见他在屋外头抱着他那条宝贝狗,跪在地上哭得眼泪鼻涕都冻成冰柱,他一直把那条狗当儿子养,可现在这狗肚子破了一个大洞,肚子肠子肝儿啥的都没了,刘石头说他的这条狗子从早上就不见了,找了一天,没想到回到家却发现它死在了门口,看样子像是被什么动物吃了,山里野兽多,狐狸,黄鼠狼,我们还见过老虎和熊瞎子,当时想着指不定是哪只野兽吃了。可刘石头从狗爪上找到了一条红绳,红绳上还串着一颗麻梨疙瘩珠子,我看着心里咯噔一下。”

“麻梨疙瘩做手串珠子我们那一只挺流行,不过我们林场的员工向来不稀罕,也没人带,顶多伐木的时候看见麻梨树就锯几根木材私下卖给那些搞文玩儿的商人,过年前,干活的时候我看见景严由左手上戴着一串红绳编的麻梨疙瘩珠子,他说是场长妈妈送的,老场长把景严由当儿子看待,妈妈过年送点东西给儿子很正常,可如今去出现在刘石头的狗身上,这事儿就奇怪了。”

“场里的职工家属也会在家里的院子养点鸡鸭鹅,山里的黄皮子多,哦,就是刚刚说的黄鼠狼,经常窜进场里偷鸡抓鸭,所以很多员工家里都养有狗看家,狗多了,黄皮子就少来了,可是自打景严由来到我们林场,职工家属丢鸡少鸭的事情几乎每个月都会发生,我们也怀疑过这孩子,可平日里跟着他也没瞅着他有啥小偷小摸的行为,再者他就住在老场长家,他要是有什么情况,依老场长的能耐能不知道嘛?”

“如今证据确凿,我和刘石头一块儿去老场长家,我们没看见景严由,于是先跟老场长说了前因后果,老场长噗噔给我俩跪下,她哭着说景严由是得了怪病才这样,叫我们不要声张出去这些事儿,母亲护儿,天经地义,老场长想拿钱补偿刘石头,不过刘石头拒绝了,我和刘石头也不好再说什么,就全当啥也没发生过。”

“可从那以后,我老是忍不住偷偷观察景严由,我发现只要是这孩子走过的地方,院子里的狗都会变怂,一只只搁那儿趴着,动也不敢动,眼神也是蔫蔫的,家禽见到他更是像见着野兽似得,四散逃命地乱跑,有次我们队里上山伐木,有队员伐倒的树上砸下一个野蜂窝,那家伙有个西瓜那么大,一群蜂乌泱泱地冲我们扑来,我们赶紧跑下山,临走时候我看见景严由不慌不忙的收拾东西,野蜂没有一只飞到他身上,就好像他身上有块磁铁,把野蜂都排斥走了,我就是在那时确信,这孩子肯定不是得了怪病那么简单。”

“林场到八九年的时候,效益已经很差,到了九零年,我们员工的工资还经常发不出,人总得养家糊口,所以林场里经常有人偷设备和木材去外边私卖赚钱,其实场里的领导也都知晓,好处也收了,对这种偷窃行为,他们几乎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明面上还是要做做样子的,那时候我们生产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闲着也是闲着,场里以增加安保措施为由,把我和刘石头调到了保卫科,其实也好,在保卫科工作虽然需要日夜巡逻,可这也比上山伐木轻松多了,再加上真遇见场里的同事顺点东西出去卖,他们也会给我们一些封口费,这活挺不错的。”

“每年的五月,场里都会组织篮球赛,九零年的五月二十四号晚上,这日子已经刻在了我脑子里,场里照常举行篮球赛,往年我也有参加,可是那年既然加入了保卫科,就是只能尽忠职守了,呵呵,不过既然不能打,看看还是想的,不然心痒痒,我就偷会懒,在篮球场那边站着看会儿比赛,那晚是决赛,刚看到打第三场,我就听到设备仓库那头有人叫喊,那声,跟见鬼了似得。”

“我和球场上的观众、球员全都被吸引了,大伙儿赶到设备仓库,看见刘石头坐在地上直哆嗦,他指着仓库那头,保卫科的齐三炮和刘趴鼻正死死的顶住仓库铁门,慌慌张张地那锁链把门锁上,我问刘石头怎么回事?他流着眼泪,擦着鼻涕说他们三个人看见景严由吃人了!”

“齐三炮和刘趴鼻也都证实,他们三个早早发现场里的李大川,白睿他们大晚上的不去看球赛,跑到设备仓库这边肯定没憋好屁,刚跟到仓库门口,就看见那俩人已经倒在地上,仓库地上到处飞溅这血渍,白睿的肚子被掏了个大窟窿,景严由趴在李大川身边用带着俩大钩子的嘴正啃着李大川的肚皮,刘石头他们三个吓傻了,连忙把仓库门关上。”

“设备仓库里面的敲门声,又急又响,景严由一直在里边喊着放他出去,他是好人,偷东西的贼才是坏人,我看着天空发现没有月亮,想起当晚正是初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家伙互相说起景严由的各种怪异行为,我才发现原来围绕着景严由的各种怪事,其实不止我和刘石头发现了,等了许久老场长才出现,她让我们走远些,越远越好,然后走到仓库门口,把脸贴在仓库铁门上,轻生的和仓库里面的景严由说着什么,然后拿着堆放在仓库外头的柴油桶在仓库外延倒了一圈又一圈,又点了根火柴丢过去,大火很快把设备仓库全烧着了,景严由没有喊叫,从仓库里头没发出一点人的声响,我们大伙儿就这么远远的看着,看着这场大火把景严由活活烧死。”

“之后我们在仓库里面找到了李大川和白睿的焦尸,却没有发现景严由的,场里对外就说是失火烧了仓库,李大川、白睿还有景严由,场里对外宣称是为救火而殉职,老场长在那之后就申请离职退休,一年后我们林场被改组成公私合营企业,日子倒是照常过,只是心里的这道坎儿,怎么也过不去,总感觉景严由是我们害死的,经历过那晚的员工没有谁再提过老场长和景严由,要不是发生了这档子事儿,我是真不想再提起他们两个,更不想再提起那些年的事情。”

离开小区后,辛田给我们在城郊的养生酒店开了房间,我躺在床上回忆着白铁根说的那些往事,感觉就像自己也经历过一样。

“师父,你说景严由会是什么妖精吗?”,我问师父。

师父:“这要看你怎么定性何为妖?”

我:“怎么说?”

师父:“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古代的人认为凡人可以通过修道来成仙,而其他生命修道也只能先成妖怪?”

我:“我听我爷爷说过,人天生有三魂七魄,修炼大衍之数,魂魄完整是必要的前提,其他生命魂魄总会缺之一二,所以就算修了道,也只能先为怪,再为妖,后为精,然后才有可能成仙。”

师父:“是这样的,三魂七魄与人的智慧、感觉、情感、欲望息息相关,就是我们说的人性,也是感悟天道的关键,其他的生命因无完整的三魂七魄,所以对这四种要素只会具备其中一二,或者略微拥有,这样使得它们难悟天道,不懂完整的人性情感,它们之中,只有异虫能参悟大衍之数那留在世间的其中之一,简单的说,就是它们比除了人以外的其他生命更懂人性,所以这些异虫在修行中,一旦有所修悟,就有能和人修道一样,通达天道,有所修为的异虫也可以对其他生命传道受业,可这也只能让其他的生命感悟几分天道,不过也足以让它们有了通达天道的机会,这些生命的修为只能成妖怪,不过这也足以让它们尝到与人相似的情感或者欲望,甚至是智慧,只不过和人的人性相比,它们的‘人性’,应该说‘妖性’总是残缺的,它们总是会痴迷于某种人间的情感或者欲望,为此可以不顾一切,不惜祸害人间,所以我们引虫师才需要把它们,还有它们的师父驱杀、封印镇压。”

我:“这么说,那个景严由很有可能是某种妖怪,而且还是有师父教的那种。把这次的事情,说不定是他师父报仇。”

师父:“不管怎么说,我们先帮小区里的孩子驱虫,然后再找始作俑者。”

我:“师父,你也没教过我怎么驱这些孩子肚皮里的虫啊?”

师父:“嘿嘿,不难,你就当驱酒虫一样。”

驱酒虫那样,难度是不大,可小区里还是住着不少肚子里有虫的孩子,这得忙活到什么时候,想想都累,我把被子盖过头顶,不管了先睡饱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