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良辰美景和马明远慢了一步离开,弘伯得了祁漾指示,告诉了他们关于“黄夫人”的已知情况。
不过他们最终对姜惜玉只说了黄夫人是近些年声名鹊起的小毒仙如意,其他的左右审问黄正青就能知道,也为避免干扰姜惜玉判断,便咽下未提。
无妄宗的弟子们一起忙碌了一夜,终于撬开了黄正青的嘴。
这个初见时温润儒雅的男子,在看到如意尸体后人就疯了。
他抱着尸体,即便被带毒的血腐蚀了皮肤也不撒手,一旦有人试图分开他们便暴起伤人,最后姜惜玉强行给他喂了颗清心凝神的丹药。
确定了最近作案的“魔修”就是他那夫人,同时也是小毒仙如意后,他们又进一步审问了他伤口上魔气的由来,以及那些尸体上为何没有毒气残留,最后又重新问了他和如意勾结的来龙去脉。
在搜查如意住处时,他们看到了满院腐烂的尸体。
如意以毒虫控制侍女,而随着她死去,毒虫一起自爆,实际上早已死去的侍女快速腐烂,在姜惜玉等人过去时,已经看不出原来模样。
良辰美景回来时,姜惜玉正带着人把整个驻地成员查一遍,同时派人去最近的城里采买灵草,准备炼丹。
符修本就身体素质不强,又只有筑基后期,当时姜惜玉尚且自顾不暇,她不留神便中了毒,一夜过去,情况不大好。
良辰美景回来一是照顾祁漾起床吃饭——虽然最后被伽夜强行抢了工作,二是来请示祁漾,能不能用龙家那边给的丹药替那个符修解毒。
虽然东西都放在她们手里,祁漾也说过让她们该用就用,但现在并非刻不容缓,请示的时间还是有的,特地过来问一问。
祁漾也是纳闷。
姜惜玉出门历练,她那师尊师兄光顾着给她塞法宝,不记得塞些解毒的丹药么?
他一个常年不出去走动的,龙家都特地给他备了各种丹药。
还是那两人是为了锻炼姜惜玉这个丹修的临场反应能力?
丹药放着也是放着,祁漾让良辰美景给和如意交过手的弟子都分一颗,这便包括了那两名剑峰弟子。
两人想硬气些说不要,但不慎吸入的毒气经过一夜,在体内作祟,实在难忍。
不过丹药只能解人的毒,这两人的剑,还是他们自己想办法救去吧。
又用了三日,一行人安抚了受害者家属,公布真相时,为了宗门名声和以后驻地弟子在此地声望,未提黄正青的包庇。
把驻地这边整个情况查了一遍,最终只绑了黄正青一人,姜惜玉等人带着他和如意那满是毒气的尸体一起回去,打算由宗门处置。
这次的宗门任务就此结束,回程的路上,祁漾感觉这些个弟子似乎有意亲近自己。
不过龙二公子也是有脾气的人,不是谁想亲近就能亲近的,除了马明远,也就姜惜玉能和他聊上几句。
马明远这次出来打的是突破的名号,却连一场像样的架都没打。
弘伯看他顺眼,指点了几句,又陪他打了两场,他回去后没两天就闭关了。
弘伯把祁漾护送回宗门后也带着锁魂珠回了龙家。
归还剑鞘时,祁漾没看到时千寒,问了两句,得知她又独自出去历练,迟疑了一下,没把七星如意铃留下。
如意案的后续祁漾没再关注,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日子。
凌寻那一切如常,有002盯着,他继续堂而皇之摸鱼。
不过良辰美景有些疑惑,她们总觉得公子和阿宵之间气氛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哪里怪。
最重要的是,阿宵越发放肆了,不光每天与公子同榻而眠,还开始跟她们抢照顾公子的活,尤其是沐浴更衣这些事。
有日早饭时,美景看到祁漾耳根下突兀的红痕,和阿宵吵了起来,怪他毛手毛脚把公子弄伤了。
良辰看着那微妙的位置,却觉得也不像是那种痕迹,很浅,很小,像是手指摁上去,不留神用了力留下的。
她找了机会将人都支开,试探地问祁漾:“公子和阿宵最近关系似乎越来越好了。”
“嗯?嗯。”
后一声略轻,尾音却上扬,带着明显的愉悦。
“那公子和阿宵是……哪种关系?”
祁漾这次却没立刻回答,心不在焉地摆弄着尘世镜。
没有灵力注入,它只是一面普通镜子,照出的不是万水千山,而是一张总少了点气色的美人面。
他看了看镜中的自己,问道:“良辰姐姐,我好看吗?”
良辰点头:“公子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但凡人一生不过百年,韶华匆匆,连这庭院中花也比不得。花尚有重开日,人却无再少年。”
这会儿的他又不是在是那富贵窝里自得的二公子了,眼中带着看透世事的淡然。
但安于在那富贵窝里得过且过,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淡然呢?
良辰低下了头,心口一阵难受。
她和美景看着二公子从小童长大到如今风华正茂,以后却又要看着他逐渐老去。
到底是看着一个人生老病去残忍,还是看着所有人都年轻,唯独自己老去残忍?
她低声说:“一定会有办法的,公子还年轻。”
祁漾后仰靠回躺椅上,随着他动作躺椅轻轻摇晃起来。
他看着屋檐外的天空,指尖轻轻敲打着胸口尘世镜的镜面,悠悠呵出一口气。
“我这一生已经是值了,得了顶好的家世,顶好的家人,顶好的容貌,一生安逸自在,有几个凡人能如我这般呢?”
想起凌寻的存在,他眸中浮现阴郁暗色。
“公子、公子莫要放弃。”
“已然如此,非是放弃,而是……也没什么好执着的,”他不在意地笑了笑,“好在我是活不到老的,以后你们只当我是毒发身亡便算了,留下的还是好看的二公子。”
良辰听他这么说,眼泪差点掉了出来,急急道:“良辰愿追随公子而去。”
祁漾歪了歪脑袋,招了她近前来,屈指轻弹了她额头一下:“良辰姐姐又说浑话,有谁是离开谁就不能活的呢?”
他倏而低笑:“倒也不是没有,我便是离了人就活不了的,离不了父母,离不了师尊,也离不了你与美景姐姐……好了,以后莫说这些话了,我不爱听,也不爱看。”
仿佛起了这头的人不是他一般。
但他觉得这也是迟早要面对的事。
良辰侧身拭去眼泪,勉强笑道:“好。阿宵这么久都没回来,我去帮他一起找小黑。”
“嗯。”
祁漾将杯中凉茶泼在庭院里,又翻开一杯,一起倒入热茶后推到一边。
他正要将茶送入口中,便有人从他身后伸过手来,覆上他手背:“我喜欢公子这杯。”
祁漾侧头去看,顿了一下,视线上移,与伽夜对视在一起,哼笑一声,挣不开手,便顺着将茶送到了他嘴边。
“赏你了。”
“多谢公子。”
伽夜握着他手,满饮一杯,仿佛不觉烫一般,目光却留在他脸上,被瞪了一眼后不由笑了起来。
他面上戴着伪装,不如原先那般俊美得张扬夺目,但好在是祁漾自己选的样子,倒也还能看一看,饮茶时喉结滚动,颇为性感。
伽夜被这么盯着,心思微动,放下杯子,俯身捧住他脸颊,待到他不自觉闭上了眼,却只是亲了亲他鼻尖。
良辰拿着薄毯再过来,看到的便是这一仿若亲吻的一幕,怔愣在原地,瞳孔震动。
猜测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却又是另一回事。
她脑子一时乱糟糟的,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公子和一个狗妖在了一起?
这狗妖怎么敢对公子这般不敬?
伽夜注意到她,抬眸看她时目光冷然,带着明显的驱逐意味。
良辰下意识便要转身,旋即反应过来,抱着毯子大步过来,怒气冲冲。
“阿宵,你给我放开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