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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污」

许是隔着捂脸布料,吸入的迷药量少,黑脸侍从已不知何时醒了,趁杨烟愣神时,拿扎麻袋绳子直接走过来。

勒住了她。

陡然的刺痛和窒息叫杨烟本能地抬手去抓绳索。

但男人力气到底还是大,手上又用力到指节泛白,贴着她的耳朵咬牙问:“你是……官府派的卧底?”

绳索一分分收得更紧。

她已发不出声音,被拖着向后倒,双脚止不住地扑腾。

“那就得死!”黑脸侍从不再废话,双手蓄力猛地一抻绳索——

“啊!”他痛叫一声,手上顿时泄了劲。

低头,腹上插了一把匕首。

杨烟却拔出匕首又捅一刀,才捂着已淤出血痕的脖子踉跄着退远,摆出防御姿势。

“娘的!”男人捂住肚子,看到满手的血,立刻也从腰上摸出短刀,向她扑来。

杨烟想起萧玉何教她的摔跤法子,避开刀刃,捉住执刀手臂,用肩膀一抵,借力打力,叫他自己翻着摔到地上。

连短刀也甩到一边。

然后不等他起身,她立刻跃着压到他身上。

可男人力气还是比她大,直接弹起,拿头猛撞她的额头。

“咚”的一声过后,顿时天旋地转。

双目晕眩中,杨烟似见两根手指向她的眼睛戳来。

来不及多想,她闷叫一声,匕首就向男人眼眸刺了过去。

溅了她一脸血。

男人左眼顿时成了个血窟窿,他捂着眼开始痛叫打滚。

清晨推着板车赶早集的货郎路过,吓到立刻拐进小巷子。

杨烟跌坐一旁,愣愣地盯着手中匕首,视线里匕首从重影渐渐变清晰,上面沾了血和眼球的水液,血腥气冲入鼻腔,才后知后觉呕吐起来。

莫名其妙开始流眼泪,她抽噎着又不敢发出声音,只有眼泪一滴滴砸到石板地上。

昨夜冷玉笙将她送的匕首又塞给她防身,她却差点杀了人。

还是一个不久前拽她上城墙,说要攒钱回故乡娶婆娘的“同伴”,转瞬却走到你死我活的境地。

想起冷玉笙那天问她:“你怕么?”

她无知无觉,信口拈来,答得洒脱。

却忘了,朝堂争斗不见血光,江湖却不是。阳光之下有阴暗肮脏之处,人可以杀人,立场不同就得互相伤害。

冷玉笙问的明明是,你执意要卷进来,准备好沾上一身血污了?

——

楚辞回来时只看到一地的血,黑脸侍从几乎痛晕过去,肚子在淌血,捂眼睛的手指缝隙间也全是血,徒劳张着嘴费力低喘。

而杨烟捏着匕首正低头落泪。

他瞬间知道了发生过什么。

“没关系。”

头顶传来一声轻叹。

杨烟立刻拿袖子抹干净脸,捡了绳将黑脸侍从双手缚住。

楚辞跟过来,劝她:“下回就习惯了。”

“我知道。”杨烟从男人身上拽下令牌,又把他的短刀也别到自己腰上,才躬身作揖:“劳烦楚二哥把他带回赤狐营审问,我得回明州庄子盯着。”

楚辞却没同意:“你带他回泽县,我去庄园。”

“你那么高,能扮得了他么?我跟他个子大差不差,又蒙着面,能混过去。”杨烟勉强扯出个笑来,反驳,“正儿八经有名有姓的侍从,总不能不回去复命。”

继续道:“也不能再等他们继续祸害人,应叫殿下夜里带兵来,趁他们寻欢作乐时,一网打尽。”

楚辞抬眼打量她脖上瘀血,问:“你这里不要紧吗?”

“身上带了伤药,没事,回头拿布裹上就看不出了。”杨烟摸了摸还是很痛的脖颈。

“那……”楚辞想说什么,碍着身份不方便说出口。

杨烟却猜了出来,忙道:“我不怕的,连杀人都不怕了,还怕什么?”

楚辞终于笑了,抬手提起地上的黑脸侍从:“放心,不会叫姑娘等太久。今晚子时必围住庄园,一个不叫他们逃走,到时以哨声为信。”

他顿了顿,交代:“为了主子安心,千万护好自己。”

“好,夜里见!”杨烟郑重点头,学着做了个武人抱拳。

楚辞离开了,她从井中桶里提了一桶水,泼净地上的血,然后消失在晨曦微露的街头。

——

冷玉笙快骑马奔到济州时,邱大仙叫了起来:“小玉哥,又往西南边去了!”

前头火龙驹扬了扬蹄,嘶鸣一声。

冷玉笙一声不吭,立即调转马头往西走。

而火龙驹缰绳后边还系了根绳,绳子牵着后边的棕黄马。

邱大仙身下的马已然口吐白沫,几乎是被拖着迈腿前行。

“慢点不成吗?你疯了吗?”邱大仙实在忍不了了,哇哇大叫,“就算疯了,跑了一夜加一早上也该醒醒了吧!”

“跟无头苍蝇这么转有用吗?你就不能相信那小子,呸!那丫头能自己顾好自己?”他骂道,“要不是担心你小子,贫道又怎会出来受这茬罪!”

火龙驹才慢慢停下来,上头坐着的黑衣男子却低着头一动不动。

周遭田塍边树上彻夜未息的蝉鸣显得格外聒噪。

“喂,喂。”邱大仙催马跟上来,“依贫道说,咱们不如回泽县边治疫边等,你既把任务给了她,就得公私分明,像相信下属一样,信她能不辱使命,就算是死,也是死得其所。”

“她不能死。”冷玉笙忽道,声音俨然已经干涸沙哑。

他后悔把她带出来了,他的心总有一半牵挂在她身上,叫他幸福却也痛苦。

而把军队、医官和数城染疫百姓丢在一边,为了个女子东奔西顾,的确不该是一名军指挥能任性做的事情。

朝阳火辣辣地照常升起,他的脸上却似连汗水都流了干,再也挤不出一滴。

“还不是你那破罗盘没用,以后别想吃毛鸡蛋了!”冷玉笙再次调转马头,“回泽县吧。”

杀人还用毛鸡蛋刀?邱大仙感觉被扎了心: “罗盘只算趋势走向,又不是在人身上安眼睛,哎——”

还没说完,他的马又被“嗷”地一声带了远。

——

杨烟寻了些灰抹黑了脸,回到庄园已经正午,门口守卫盘问:“跟你一块儿去的人呢?”

“今天就我一个。”杨烟脸上捂着黑布,厚着脸皮答。

“真的?”守卫却不信。

“不信你们聚起人数数?”杨烟作势向他们甩了甩脏手,嘟囔道,“刚摸过死老鼠……”

守卫立刻捏起鼻子,厌弃道:“快进去!”

杨烟便吹着口哨大摇大摆地驾车进了门。

白日庄园里清冷得很,道人们都已外出,只有陆续回来的侍从端着木盆去浴室洗澡,再去厨房领一口午饭。

杨烟躲进角落吃糙米饼,边支着耳朵听别的侍从聊天。

聊的是今夜要宴请贵客,吃过饭又得去洒扫擦拭、搬酒摆宴。

杨烟眼皮一跳。

“贵客?”果然有人同样疑惑。

“自然,你以为谁出钱养的那些道爷……”另一人声音渐低下去。

是了!杨烟终于想通,这样铺张浪费的园子,背后一定有人供养。

饭后她跟着侍从忙来忙去,专挑扫院子这种活去抢,也就慢慢扫到黄昏,顺道把园子整体走了一遍。

最里边一层高级院子是道场和道士住处,越往外则住的人级别越低。

关天师住在庄园最核心,白日只闭关从不出门。

今天却命人送些核桃瓜子干果,又招了点茶侍女过去奉茶。

夕阳西斜时,杨烟终于瞅了个四下无人时机,提着扫把凑向关天师的静心阁。

隐约听见里头有下棋声。

“王、师皆对韩氏不满,当下正是好时机。”是关天师的声音,他手中似移动着象棋落下,“过河吃象!”

“王师?”杨烟一怔。

王、师、韩、吴是前朝北方四大豪门,七十多年前立国之战中颠覆皇权,王师吴三家拥立掌兵的韩氏坐上皇位。定了天下,王氏退隐关中,师家转向文艺,吴雍被诛三族后,吴氏彻底败落。

“这两日疫毒已出京南路,再往北走几天,就是京城了。”关天师赞道,“军师好计谋!”

“哪里,哪里。‘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而已。”另一个声音谦恭答复。

杨烟眼睛瞬间瞪了圆,他,他是……

身后忽地劈来一记嘹亮质问:“你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