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冷是干冷，但是南方一冷
起来，这骨子里面都觉得是冻的。
张麒麟背着黑金古刀，他手里还拎着个皮箱。
季然将他带进别墅，但他还是穿着那件万年不变的深蓝卫衣，不由皱眉，“你就穿这么点，不冷吗？”
张麒麟脸色如常，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季然把他揣起来的手从衣服兜里面掏出，她握着摩挲了几下。
“这都变成冷血动物了，还不冷？”
张麒麟也不说话，只是将手里的皮箱递到了季然跟前。
“给你的。”
季然挑眉，“什么东西？”
“你打开来看看就知道了。”张麒麟难得多话。
季然来了兴趣，很快就把这皮箱给打开了。
好草率，什么东西都用红色塑料袋包着？一点档次都没有了。
打开塑料袋，那才叫闪瞎了人的眼。
足足四块金砖……
朴实无华的财力，这着实让季然猪油蒙了心，她再次抬头看张麒麟的时候，感觉他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金色的滤镜。
这不妥妥……财神爷上门送钱来了么？
“你这是……给我的？”
张麒麟抿了抿嘴，点头说道：“我的生活费。”
这么一皮箱金砖，住多久都成啊。
“怎么说……你之后要一直和我住？”
张麒麟看了过来，问道：“不可以吗？”
“可以倒是可以……”
随时在家里养个帅哥倒是很方便，那藏在外面的小帅就不能带回家来了。
“我只是偶尔会来一次。”
张麒麟也没时间天天住下，但还是解释了一句。
“那就好……”一不小心说了真心话，季然看他的表情，总觉得有些不妙。
“你不希望我每天都和你在一起吗？”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张麒麟自己都惊了，但他强压下了自己心中的波涛起伏。
“也不是，你知道的嘛，人和人之间总是有合不来的地方，要是长期待在一起，之后肯定会有矛盾，所以我觉得保持一些些距离，这样子每次见面，我们都会有新鲜感。”
这样的问题，别人也问过，回答得多了，也就总结出了一个套路。
明显感觉到紧张的气氛缓和下去，但是紧接着张麒麟又灵魂质问，“可是我每一次见你都觉得高兴，你是觉得我一成不变很无趣吗？”
张麒麟今天是被鬼附身了不成？
“也不是……我见到你也是高兴的，但我更喜欢你之前那个不爱搭理人的样子，因为那样的你，有神秘感，我兴趣来了，就会特别想勾搭你。”
这是心里话，就是话说得糙了一点。
也不知是不是看错了，季然好像看到张麒麟笑了。
心里诧异，但等她定神看过去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已经完全消失了。
心里有些莫名，张麒麟却已经自顾自上楼了，之前在这儿住过，他的房间也还留着，他现在已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
季然抬头看他，直到看不见他人了，她这才回过神来。
只听见一声手机提示音，季然再次低头。
“我一直想有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以前走了很远也没有找到这个地方，但是现在我找到了，只有你在的地方，我才可以想去就去。”
“我记性不好，以后要是得了报酬，我都会放在你这里，要是我再一次忘记了你，请你找到我，我不想再落在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手上了。”
“那你可以放心，之后，我帮你把他们都杀了的。”
这是真话，在离开这个世界以前，她不介意帮助张麒麟把所有的威胁都给扫除了。
反正也不费事，长生为这个世界所不容，要不然西王母也不至于一直都得被封在陨玉里面。
张家，早就不该存在了。
张麒麟也早该有自己的生活了。
张麒麟摇了摇头，“杀不完的。”
季然看着他，她在心里也叹了一口气，不仅杀不完，而且张麒麟也不是那种弑杀的人，哪怕是对那些想要伤害自己的人，他都是有怜悯之心的。
在能力范围内，他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想要活下去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每次他被人请去夹喇嘛，身价那么高的原因。
某种程度上，请他去了，真的能保命。
“没事儿的，以后，即使我没了，也会有人继续陪你走下去。”
离别是注定的，季然只是提前打个预防针而已。
“我不会让你有事。”
张麒麟只以为，季然觉得自己会死在路上。
这世上险地无数，总有闯不过去的时候，即便长生，但人会受伤，也会死。
季然听到这话，只点头，也不解释。
季然倒了杯茶，热气氤氲之中，她再次看向了窗外。
“张麒麟，是不是又要下雪了。”
他点头，“每年都有雪的，燥热的时候过了，也是时候冷了。”
“你在我这住下吧，再过不久，我们就要回你这辈子一直没有走出来的地方了。”
想到那个地方，张麒麟不由默然。
近来他的记忆越来越清晰了，也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
季然以前对他说过的话，如今一件件应验，她当然也试图阻止过，但他仍旧选择了承担下来。
没后悔，只是一想起来就觉得心里酸涩。
她阻止过、劝说过，却唯独没有逼迫过他。
黑瞎子管得更少，他平日话多，一说起来烦不胜烦，但他的关心更多是在于行动中。
每次见面，他时常把人给忘了，要是他粘的太近，肯定得先打上一架，他打赢的时候更多，但黑瞎子从来都没有介意过。
只是他不太愿意帮他回忆过去。
这一点，张麒麟懂。
黑瞎子想法也很简单，既然已经失忆了，那不如忘了过去重新开始，不管张麒麟如何强大，不管他如何进退自如，不沾人世之间的情分半点，他都是人。
既然都是人，那就得有自己的生活。
可惜，寻找记忆是他一直重复，却从未停止的道路。
“张麒麟，虽说人各有命，但我还是想劝一劝。”
张麒麟立马就意会到了，“可惜，四阿公那人，格外的执着，你应该很难劝得动他。”
“只是试一试，他应该还想见到他的女儿。”
“女儿……”
提到这个话题，张麒麟捂住了脑袋。
看着脸上青筋暴起，似乎痛苦到了极致，但他这个人，一向是不会叫痛的。
季然上前，将手放在了他的头上。
“如果想不起来，就不要强求，一切我都会安排好的。”
好半晌，他才安静下来，眼神逐渐清明，“他的女儿，是不是文锦？”
“你说的不错，就是二十年前考古队里的那个文锦。”
“无三省、解连环、陈文锦、霍玲……还有那个齐羽，现在想来，当年的事情疑点太多了。”
“不要想太多，已经过去了，当年的核心人物，快要熬到头了。”
说不上来，看着季然，张麒麟心中莫名觉得温暖和放心，她很少说实话，但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从她的行为当中就已经能够看得清楚了。
“我不想再问你，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如果永远都不想告诉我，也没关系。”
张麒麟伸手把季然抱进了怀里。
季然拍着他的背，抬头却看到了站在楼上看着的岳绮罗。
她随便倚在那儿，支着下巴百无聊赖。
今天也很无聊，所以闲着没事儿就去看季然和张麒麟的互动好了，她确实有些好奇，季然到底是用什么手段钓到那么多人的？
看着也没多高啊，不就是关心吗？
岳绮罗想到这里不由摇了摇头，季然能够做到的那种关心，她确实做不到。
多年如一日，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不是她心里敏感，岳绮罗是真觉得黑瞎子应该也是在季然的鱼塘里的，虽然他们俩没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关系，但一直以来，这两个人的关系都很暧昧。
比普通朋友近，相比于恋人又远了些。
季然的情人可真多，岳绮罗掰起指头数了数，倒也不是想每个都记住，而是想着以后要是遇见了，可以稍微留一留手，要不然碰到他心情不好可能就随便死了。
季然冲着她摆手，示意她别跟这凑热闹了。
她倒是无所谓，但张麒麟应该会感觉到不太舒服。
岳绮罗翻了个白眼，他被无语到了。
……
一年四季都在外跑，很少得清闲，在这深秋里，也确实得往南方跑了。
无他，还是得见一见陈皮的。
“陈皮。”
每次和季然见面，陈皮总是不希望多余的人在场。
他都九十有余了，和既然相处合起来又像老朋友一般，这在别人看来难免怪异。
还有岳绮罗，年轻的时候见他便十分头疼，脾气又不太好，他在这人手里还是吃了一番苦头的。
奈何到了现在，也没法儿对他怎么样？
如果真做了什么，张日山那条疯狗又要咬着他不放了。
今时不比往日，他不是张副官了，而是九门协会如今的会长。
要是在生意上为难，他一时之间也不太好办，倒是其他家的那些个家主，必然跟着落井下石。
他这一辈子，难得和人家关系好，应该说，一辈子只敬重二月红，朋友也只认季然，若他某一日遭了难，他相信大部分人都会来踩上一脚。
看着季然一直端着茶喝，陈皮不耐烦了，“你有话就直说，别在这里给我藏着掖着，认识这么多年了，我还不知道你什么尿性？”
能够来这儿坐着，她要说的事儿，肯定会让他不高兴。
但既然都有那么多年的交情了，他还要这么委婉，实在是让人生气。
“来了我肯定要说，也不是在拖时间，我要你，别去云顶天宫。”季然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凭什么？”陈皮年纪大了，但性格还是像当年一样火爆。
没有谁能够要求他，包括朋友在内。
“如果你非要去，我肯定也不会拦你，但你，不想再见文锦一面吗？”
“你知道她在哪儿？”陈皮一下子站了起来。
他这一辈子，鳏寡孤独都占了，或许这也是他恶事做尽的报应。
丫头身体不好，不得生育，但他们二人收养了一个孩子，她就是陈文锦。
虽没有血缘，却是丫头去前留给他唯一的念想。
活着没了念想是极为可怕的，他这一辈子心狠手辣，也获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财富和地位，他已经看到了尽头，没法再往上走了。
唯一想的，便是护丫头极为爱护的那个养女平安。
但可惜，陈文锦有自己的想法，已经失踪了二十多年，只有偶尔传来的秘密信件告知陈皮，她还活着。
“我不知道，但我有办法找到她，如果你答应不去云顶天宫，我就带你去见她。”
“你不如将她绑回来！你把她带回来，我立马就答应你！”
陈皮九十多岁了，但看着精神头还是很好，说话也中气十足的。
“她回不到你身边了，但你可以去见她。”
陈皮一巴掌把桌子拍得震起来，季然没被吓到，只是心想他手不疼吗？
“你们这些人说话就是遮遮掩掩的，从来就没有放开来说的！”
季然睨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人来成精，这会不就是想激我一下，让我老老实实告诉你文锦在哪儿吗？”
“知道你就告诉我啊！”
陈皮烦躁起来，“我在意的人不多，就别这样折磨我了吧？”
“不是折磨你，是我太了解你这老阴比的性格，叫你别去云顶，你听完了等我今天走掉，你保证立马叫人收拾装备进山，一秒都不带犹豫的。”
“你骂我！”
以他的地位，很少有人再敢跟他出言不逊，但季然这死女人，还是一如当初。
季然白他一眼，“是在意这个的时候吗？现在就一句话，你若是听话不去，我就设法让你见到文锦，你要不要答应？”
陈皮沉默，季然见状，继续劝道：“大不了那云顶天宫的照片我拍几张回来分你看看呗，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折腾，要是哪天死在外面，你都莫选里面了，你连和丫头合葬的机会都没有了。”
说到了这个份上，他终于答应了。
但也提要求说，要让他安排的手下跟着。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只要那些人没存坏心思，季然就不会故意为难他们，至于他们能不能出来，就全靠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
（本章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