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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在城堡宽大的前厅里排剧,杜美君让城堡里的人都来当观众,说这样有在剧场的感觉,容易入戏。
杜美君在大厅中央排练,于一夫坐在一旁指导着,其它人坐得稍远些。
杜美君排起剧来很投入,虽然没穿演出服,但一招一式都像舞台上的角『色』,很吸引人。
孟晓春想,这女人虽然『性』情乖戾,生活糜烂,但却是一个好演员。她可能是对演出太投入了,把社会也当成了舞台,在生活中演戏。
演到一处,于一夫说她感觉不太对头,给她说了说戏,让她重练。杜美君琢磨了一下又练了一遍。可于一夫还说不大对路,又讲解一遍,让她再练。杜美君又练了一遍,于一夫说还差一点,又示范了一遍,让她再练。杜美君的眉『毛』竖了起来:“你还有完没完,拿我当傻子摆弄哪!要不你来演!”
“我是为了你好么。要当好名角就得精益求精。”于一夫苦着脸说。
“可你是鸡蛋里挑骨头,你是想耍弄我!”杜美君尖叫。
“你,你最近情绪不好,我不跟你说了。”于一夫说罢走出大厅。
杜美君晾在那里,脸『色』更加难看,她的目光触到了孟晓春,对她叫了起来:“你看着我做什么?想看我出丑么?我们请你来不是让你看热闹的。你把脸转过去!”
孟晓春脸『色』一下子白了,长这么大她还没受过这样无礼的斥责。她想回驳,但想起了师傅田春达说的话:“任何时候遇到任何事情都要头脑冷静,这样才能做出正确判断,选择正确的行动。”她咬咬牙忍耐住,起身也走出大厅。
走到城堡外,孟晓春看到于一夫站在花池边上抽烟,他向她点点头,看着她的脸『色』说:“你也让她……”又改口说:“你也受不了她出来了?”孟晓春轻轻点下头。他又说:“我们到海边走走吧,驱驱心里的闷气。”孟晓春又轻轻点头,向前走去。
于一夫走在孟晓春身边,叹了口气说:“我与杜美君结识多年了,她过去并不是这样。”
孟晓春说:“她过去是什么样?”
“她初登舞台时可没这么大脾气,比较随和。可是随着名气大了,财产多了,她的脾气越来越大,甚至有些乖张了。”
孟晓春一边走着,一边默默听着。
“成了阔太太后,她的生活也越来越糜烂了。抽烟、喝酒、打牌、出入交际场、高级商场,钱花得像流水。”看了看孟晓春,于一夫接道:“她的欲望也越来越强烈,一个丈夫不能使她满足,她在外边找了不少男人。不瞒你说,我也是其中一个。因为总在一起排戏,就到了一起。可时间一长,她就对我厌倦了,又去找新男人,张吉人就是一个。因为这我和杜美吵君过架,以后我们就没有『性』爱接触了,只是因为工作关系还保持往来。”
“卢连成知道这些情况么?”
“我不清楚。不过我想,他就是不知道详情,也能『摸』着些须子。因为杜美君可是不断寻找新欢。”
“可我觉得卢连成、张吉人都很让着她,屈从她。他们都有万贯家产,在外面也是风云人物,为什么对她就逆来顺受呢?”
“杜美君就像武则天,很有手段,也敢使手段,我想他们是什么地方让她给拿捏住了。”
一阵海风吹过来,夹着『潮』湿的腥气,掀动着人的衣袂。
孟晓春看了一眼于一夫,问:“你知道匿名信的事么?”
于一夫点点头:“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信来了不是一封两封了,有的还塞到剧场化妆室的门缝下。与她接近的人大都知道这事。”
“你觉得什么人能写这信呢?”
“这个……这可不太好说。”
“你就说说你的感觉么。你是导演,经常导戏,感觉应该是很敏感的。”
“导演的感觉与侦探的感觉可是两码事。不过,我可以谈谈我的想法。”
“这太好了。”
于一夫看看孟晓春说:“你说我应该很敏感,或许我真有一些,我能感觉到你这次来岛上绝不是只当秘书。”
孟晓春不动声『色』,说:“请你谈谈你的想法吧。”
于一夫又点燃一只香烟,抽了一口后说:“杜美君不断寻觅新欢,难免引起争风吃醋。她找男人还不只为了生理需求,她还要控制他们,以获得利益。这就难免引起某些人的憎恶。”抽了一口烟,他又说:“她『性』情越来越乖张,对人越来越刻薄,对她身边人也是这样。这是前年的事了,齐喜妹有一个女儿,小名叫欢欢,那时才4岁,很活泼可爱。也是夏季的一天,杜美君到剧场演戏,齐喜妹跟着侍候她。杜美君不让欢欢留在剧场里,说会影响她演剧,齐喜妹只好让欢欢到外面玩。欢欢跑到街上,不幸被车撞了,行人将她送到医院。医生从医院给剧场打来电话,说欢欢生命很危险,让母亲马上赶到医院。可这时齐喜妹正好出去给杜美君买香烟,杜美君接的电话。齐喜妹买香回来后杜美君并没有跟她说这件事,直到齐喜妹侍候她演完戏才告诉她。齐喜妹马上赶到医院,孩子已经死了。医生责怪说两小时前就去了电话,可她来得这么晚。齐喜妹哭得晕了过去。”
“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因为我经常出入剧场,与齐喜妹很熟,她忍耐不住心中的悲愤,跟我述说了这件事。”
“出事后齐喜妹为什么还要给杜美君做佣人呢?”
“她母亲是杜美君的『奶』妈,她从小在杜家长大。她的丈夫是打零工的,但有病经常出不了工,家里也需要钱。不过这以后她对杜美君有了怨恨,我能感觉出来。”
“还有什么事么?”孟晓春又问。
“还有,这事有些难以启齿……”
“我希望能知道更多的情况。”
“好吧,今天我就把心里话都说出来吧。杜美君好像有了怪癖……”
“什么怪癖?”
“她可能像武则天一样喜欢玩弄年轻人。”
“噢?”孟晓春等着于一夫继续往下说。
“前些日子杜美君出演《雷雨》这部名剧,她饰剧中的女主角繁漪。当她演到与大少爷周萍的恋情时,同在后台看戏的齐喜妹叹口气嘀咕:‘唉,但愿剧里的事不要在自家里出现。’我在旁边听着有些狐疑,她这是指的什么呢?后来我猜想,她指的可能是杜美君与杜明远的关系。我最近也感觉到他们养母子之间关系不太正常。杜美君是很崇拜武则天的,她也经常看有关武则天的闲书,包括武则天玩弄男少年的**。”
“可我看杜明远好像很怕杜美君。”
“他可能不愿意这样,但又不敢违逆养母,他吃饭读书都得依靠养母啊。”
孟晓春想起在海边看到的那一幕,心中又泛起对杜美君的厌恶,对杜明远的同情。
“还有什么吗?”孟晓春又问。
于一夫沉『吟』片刻后说:“还有,今天午饭前我在草坪上散步,路过陶杏卧室窗前,听到杜美君与陶杏争吵,好像是为了借钱的什么事,我没有听窗角的习惯,就走开去了。杜美君的刻薄使她与亲人也关系紧张啊。”
孟晓春想,确实,杜美君的滥情、跋扈、乖戾、刻薄,会使她得罪不少人。而对她憎恶的人都可能写匿名信。她又想,一个人就是再有美貌、再有金钱、再有名气也不能高高在上,咄咄『逼』人;损人也会不利已,会听到四面楚歌的。
转了个弯,城堡又展现在他们面前。于一夫看着城堡说:“这城堡很雄伟吧?”
孟晓春点头:“是很雄伟。”
于一夫说:“张吉人现在是这城堡的主人,他看上去很文雅,很有绅士风度,可他内里花花肠子也不少啊。”
孟晓春看看于一夫,等着他往下说。
“他继承这座城堡应该缴纳很大一笔遗产税。可他却狡猾地逃脱了。”
“他怎么逃脱的?”
“你应该知道,这瑟琶岛归香港管辖,按照香港法律,如果纳税人这一年不在本地,就可以免交这一年所应交的税款。张吉人就钻这个空子,在继承城堡的这一年到国外游玩了一年,逃脱了一大笔遗产税。”
“这是三年前的事吧?”
“怎么,你也知道这件事?”
“我从报纸上看到过张吉人继承城堡的消息,逃税的事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