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要离开这个世界,
想到的是这个世界所有的不好。
祝弘靖喝下鹤顶红,想的是这世间所有的不舍,
顷刻间出现在脑海的是和靖王妃刚新婚的时候。
他教会了王妃骑马射箭,空闲的时候,骑着骏马驰骋在大草原上,
来的第二年,开始着手,给城墙加高加厚,不仅挡住了鞑靼的侵扰,还挡住了凛冽的北风。
这里的每一块石头,每一铁锹的土都能见证两夫妻为紫蒙城变得更好所做的一切。
这些在收到削藩文书的时候,烟消云散。
祝弘靖穿戴整齐,躺在床上,他深深的吸了这世间最后的一口气,药力让他抬不起眼皮,安详的闭上了双眼。
卧房的门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打开,望了眼桌子上的青瓷瓶,叹了口气。
身后跟进来柳嬷嬷,她擦着眼泪抻过被子将沉睡过去的八王爷盖好。
转身跪在祝弘懿面前,
“老奴多谢十三爷及时提醒,不然,八王爷真的就......”
祝弘懿上前虚扶,“柳嬷嬷快请起,他也是我八哥,不管怎么样,这些都是应该的。”
沈逸澜站在门口,心中百感交集,不知道先皇在地底下知不知道,他的儿子们正在互相逼死。
厅堂里一阵凉风吹了进来,是祝弘乾掀开帘子进来,直接往卧房里闯,气喘吁吁的,看样子是跑着来的。
沈逸澜伸开手臂挡在门口,
“四王爷请回吧,八哥他不想见你,这辈子都不用见了。”
柳嬷嬷的哭声隐隐的传来。祝弘乾的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混小子不会真的寻了短见了吧......”
“对,喝药了。”
“还杵在这干嘛,赶紧叫郎中。”
“不用了,你们太吵了,八哥他想静一静。”
祝弘乾上前就要抓她的胳膊,想进去看看。
沈逸澜一点没有要躲的意思,厉声道:
“祝弘乾,你不要得寸进尺,骠骑营现在听你指挥,军营里你也说的算,还要吵八哥干嘛?”
“好大的胆子,不要以为有小十三在,本王不敢动你,除了逞口舌之快,你什么也做不了。”
“对,四王爷说对了。”沈逸澜眼神也变得狠厉,“民女只会逞口舌之快,告诉你八哥想静一静。”
卧房里的祝弘懿听到门口的争辩声走了出来,
“四哥回去吧,八哥睡的正沉,药加了量,估摸着要明日早上能起来。”
祝弘乾拍拍心口,“吓死老哥哥我了,知道他这么想不开,用别的办法。”
他说着往厅堂的桌子处,连着灌了三盏凉茶,气息才喘匀净点。
祝弘懿拉着沈逸澜出来,顺手关上了卧房的门。
“虽喝的药被换了,八哥不想活了是真的。”
他醇厚的声音带着哀伤,就像平日里说起祝堰也是这样的声音。
祝弘乾坐在主位上,单手扶额,太阳穴突突的跳。
“从医官过来给本王捏捏头,疼死我了。”
“活该,”沈逸澜下意识的往祝弘懿身后躲去,“头疼就对了,算计完了十三爷,算计八爷,是不是又要开拔了,在河面上冰融化之前带着骠骑营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