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仲方很清楚罗成的心思,所以他才能以崔氏之名和罗成交换。
正因为他们彼此之间都有对方想要的东西,罗成才会答应崔仲方的请求。否则罗成根本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区区一个崔氏,算不了什么。
对于罗成而言,他如今正在掌控的,是这个庞大的国度。崔氏再怎么声名显耀,也不可能与之比较,不过是其中的一环罢了。
不过对于罗成而言,如果借助崔氏的力量,能够将一些事情安稳下来,同样是一笔划算的买卖。他也不会介意太多。
因为在罗成看来,他此前和崔氏算不上结仇,最多只是他过去解决一点问题罢了。双方本来就不是一个量级上的,没有必要放在一起比较。
崔仲方显然也清楚这一点,是以他在和罗成交易的时候,根本不敢有半分倨傲。就算他年龄大,也不是能够肆意妄为的资本。
敬老是传统,可就算罗成真让人将他赶出去,也无人能够说什么。在真正的权力面前,许多东西都是能够推翻的。
是以很重要的一点,实力才是首要的。若是自身没有实力,怎么可能和他人平等谈判,最多就是恳求别人的合作罢了。
如今的崔氏根本没有和罗成正面谈判的实力,哪怕是崔仲方也只能牺牲更多来换取一定的利益。而这里,就是崔氏翻身的机会。
崔氏已经到了一种困窘的地步,哪怕他们如今的日子依旧要比平民好得多。但关键是,他们和普通人不一样,与之前相比,完全是天壤之别。
可以很确定的说,当年这个兴盛的崔氏,如今已经逐渐没落下来了。别看现在还算可以,但长此以往继续下去,必定会沦落到极致。
或许到了那一天,崔氏会过得比普通人还不如。当他们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基础,那处境简直是尴尬到极致了,让人无可奈何。
如果不是这个缘故,崔仲方怎么可能这样不顾脸面的来见罗成呢。正是崔氏已经接近绝境,才会让人做出最终抉择啊。
除此之外,也还有崔仲方其他的考虑。现在的大夏蒸蒸日上,发展越发迅速,谁也不知道它的极限会在哪里,这就是潜力。
崔仲方已然看出大夏的无限潜力,他也几乎能够确定罗成能够走到他们无法企及的程度。既然差距如此之大,为何还要挣扎呢?
倒不如老老实实的,选择与之配合,哪怕要付出一些东西,同样也能将崔氏尽可能的绑在大夏的战车上,有机会让崔氏崛起。
这个捆绑崔仲方没有要求太多,只要能够有些许机会就足够了。那么到多年以后,崔氏最起码还能够保留下来,不是覆灭在此。
说定了这些之后,崔仲方离去。
罗成则是看着崔仲方离去的背影,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他一直都明白,哪怕他将众多世家都迁徙到了京畿之地。但世家的影响力并未因此消亡,这是需要时间来改变的。
想要彻底瓦解世家这么多年构建起来的影响,若是在不采取其他对策的情况下,恐怕要等一两代人之后,这个过程无疑是十分漫长。
但有了崔氏配合,情况就大不一样。毕竟这可是原本的第一世家,恐怕天下知道崔氏的,并不会比知道皇帝的少多少。
要知道原本李世民登基之后,令人编辑氏族谱,便是将崔仲方这个崔氏放在了第一位,比已经是皇帝的李家还要前。
这当然是令人不爽的,所以李世民在怼了一波人之后,便令人再度修改氏族谱。将李氏放在第一位,而崔氏等世家大族放在了后面。
虽然这个举措对世家的影响力有一定的抹除作用,但却并不明显。甚至于后面的世家,依旧在不断地发展着,对政坛影响很大。
那时的权贵,若是婚配的不是世家妻子,无疑成了丢脸的那个。这不只是一种风尚,同样是影响极大,且对政坛不利的变化。
可都到那种份上,皇权也无力改变大局了。
毕竟不是谁都像此刻的大夏一般,只要罗成愿意去做,就没有人能够拦住他。他的威望,早就已经凌驾于权力之上了。
并不是说权力给了罗成多少威望,实际上是罗成本身具备的威望,让他能够全无阻碍的使用权力,恐怕没人敢作死来怼罗成吧。
只要是在大夏境内,真敢打罗成的主意,必定会死得无比凄惨。
因为从某种角度来说,罗成的影响力已经不下于罗艺,甚至还有所超过。
在罗成看来,既然崔氏主动送上门来,他便要将之树立成一个典型。让天下人知道,什么才是至高无上,所谓的世家,根本不值一提。
世家在历朝都是一个很重要的存在,因为他们会给朝廷输送相当一部分的官员。只因为他们掌控着足够的学识和技能。
底层的人只能留在底层,他们根本就没有晋升的渠道。一切都在世家的掌握之中,他们才是王朝真正的参与者。
若是一个不小心,甚至皇权都会被之架空,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谁也不愿意将自己手中的权柄拱手让人,而是想要悉数掌控在自己手中。
可是现在情况就不一样了,大夏建国根本就没有借助世家的力量。它的发展,只是罗成在一路引导,加上此前积累的底蕴罢了。
再然后,罗成已经将印刷术等东西传播了出去,加上科举制的推行。罗成可以从底层选拔出相当的人才而不是完全倚仗世家。
当然了,罗成也不是完全对世家有偏见,作为精英教育的一种,他们也能培养出相当的人才。只要其中有合适的,罗成并不在意提拔他们。
但无论是什么时候,才能都是第一要素,就算是寒门子弟,想要出人头地,也得自己有本事才行。如果天天想着借助他人之力,恐怕只是个笑话罢了。
这便是罗成的任用规则,他并不在意其他东西,一切只看本领就好。有了这层保障,很多事情都能迎刃而解了,不必烦心。
在离开东宫之后,崔仲方也松了口气。
在面对罗成的时候,他确实感觉到了极大的压力,这种感觉和他人是说不清楚的。也只有自己靠近罗成的时候,才能清楚的感知到。
崔仲方也不知道罗成究竟是养成如此威压的,明明只是一个年轻人而已,却比当初的文帝还要恐怖,令人匪夷所思。
幸好崔仲方早就做好了准备,他知道罗成不是好相与的。能够横扫天下的人物,怎么可能简单,如果真的那么简单,就走不到这一步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其实是一个悖论,偏偏崔仲方也不知道如何解释。事已至此,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免得发生太多意外。
不可否认,崔仲方做出这个决定,其实对崔氏的影响很大的。可如今的崔氏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多一些改变也算不了什么。
其实崔氏众人也都清楚,作为世家中的一员,很多事情他们都无法改变的。如果没有罗成在此,他们恐怕根本无法做出决定。
但有了崔仲方这个主心骨之后,他们终于是能够迈出这一步了。无论成败与否,都是一个极大的跨越和进步了。
不管怎么说,在当今这个朝廷,崔氏不可能和之前一样傲然。他们若是想要存活,就必须主动参与进来,而不是被动接受。
于是乎,崔仲方很快回到了崔氏所在。
看着如今崔氏的处境,崔仲方还是有些无奈,他能够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崔氏才能够再度壮大起来。
毕竟崔氏已经兴起上千年了,哪怕他们真正兴盛是在魏晋时期,但这里面也有数百年了。所以说,他们的历史很悠久。
问题在于,罗成根本就不在顾这个,他们想要去争取一些本事,就必须拿出实打实的本事来。这是崔氏唯一的机会,绝对不能放过。
罗成既然准备将崔氏树立成一个典型,自然不可能不给他们机会。若是要给机会的话,自然要让他们能够进入如今的制度之内。
无论官职大小,有些东西还是要给的。
但以罗成的性格,既然是作为交换,就不可能是什么多大的位置。哪怕是崔氏众人,也必须要从基层做起才行,他们根本没有选择。
崔仲方也不觉得什么,甚至于从某种角度来说,他觉得罗成的设置是很合理的。也只有这样任人唯贤,才能让大夏不断发展。
可尴尬的是,崔仲方并非大夏主掌者,他是崔氏的人,或者说世家的人。罗成的操作让世家的处境极度尴尬,他们要么顺从,要么反抗。
然后反抗想要搞事的清河崔氏已经凉了,这就是所谓的前车之鉴。所以崔仲方绝对不会去做这样的事情,他不想将崔氏带入深渊。
只要家族能够保全,就还有重来的机会。如果沦落到清河崔氏的模样,恐怕就真的没有翻身的机会了,真的无比凄惨。
实际上这正是罗成当初举措的目的,他就是要让众世家知晓他不是能够轻易招惹的。清河崔氏主动送上门来,实在令人喜欢不过。
搞定了清河崔氏之后,剩下的几个世家已经完全老实了下来。他们可不敢和罗成搞事,除非他们真的已经活得不耐烦了。
但在这个世界上,只要不是完全没有脑子,或者说有病的人,谁又会嫌自己活得久呢。他们个个都想要长命百岁呢。
罗成倒不介意他们到底是真心实意,还是所谓的虚情假意。只要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那就完全在掌控之中,根本无关紧要。
崔氏众人看见崔仲方归来,脸上也是露出惶恐不安的神色。
崔氏众人不知道结果如何,如今他们已经没有其他选择。正如崔仲方所言,这是他们唯一的道路,要么覆灭,要么尝试。
当人的面前只有一条绝路,哪怕知道生死渺茫,恐怕也会想方设法去尝试。万一争取到那一线生存的机会了,岂不是大赚特赚?
真的凉在哪里,貌似也没有亏,因为本来就是必死无疑。人生在此,垂死挣扎是很有必要的,千万不要放弃任何一点希望。
崔仲方看见崔氏众人期待的模样,不由得松了口气,或许这就是他想要看见的。每个人都想要让崔氏改变当前局面,他们还有机会。
于是崔仲方朗声说道:“此事已经和太子说定了,只要我崔氏把握住机会,必定能够改变当今局面。纵然无法比肩此前,也不至于继续落寞下去。”
在众人之间,崔民寿和崔民干相视一眼,同样松了口气。他们倒是没有多想其他,就是担心没有将事情说成,此刻倒是释然。
而他们仔细想过,也觉得此事理所当然。毕竟这是对双方有利的事情,罗成没有必要拒绝。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可崔民寿和崔民干还是忽视了一些东西,那就是当今大局早就被大夏被罗成掌控了,他们发挥的作用虽然有,却很有限。
如果罗成真的不愿意,就算直接舍弃他们崔氏同样没有半点问题。若是自视甚高并没有什么好处,甚至还会让自己落入绝境之中。
若不是崔仲方舍下颜面商谈,恐怕罗成还真的不会这样答应下来。他本来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觉得自己很厉害的话,那就直接送客好了。
可崔仲方所言,提及崔氏的只是少数,更多的还是考虑大夏的利益。这正是罗成喜欢的调调,同样也达到了罗成心中的预期。
稍微告知情况后,崔仲方便是让崔民寿、崔民干二人一同到厅前商议。这只是开始罢了,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这是事关崔氏前程的选择,崔氏势必会将族中最为优秀的人选拔出来。或许只有这样操作,才能让罗成达到满意的程度。
反正现在的崔氏,是不敢惹罗成不高兴的。
作为崔氏唯一的倚仗,此刻必须供着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