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
大雪之后,一般就是晴朗的天气。
苍穹很蓝,恍若高山上的湖泊,连一朵白云都没有,就好似卵玉。
太阳很大,散发着惨白的光。
都说下雪的时候不冷,融雪的时候才是真冷,张楚倒没有这种感觉,因为他觉得,从头到尾都很冷。
三天的时间,转眼即逝。
手术室,已经搭建好了,各种事先准备,也都做到了能做到的极致。
那么,接下来自然就是要邀请死囚登场了。
死囚是个四十多岁的猥琐汉子,身体很健康,只是带着一种让人看见就想要抽他一顿的冲动。
太医署。
今日,很热闹,似乎这个地方,从来没有那么热闹过。
李世民放下了陇右道那边的紧急折子,来了。
李渊放下了都已经快要能收获的辣椒,来了。
房玄龄最近被户部核算的问题缠的有些头疼,同样他也来了。
李靖,程咬金,尉迟敬德·······就连柴绍都到了。
毕竟京兆府的死囚是从他手上放出来,自然就问了下原因,而当告诉他是陛下恩准,让秦川伯用来练习割肠子,柴绍沉默了,然后,算着天的亲自把死囚送了过来。
孙思邈自然也来了。
太医署众人都跟着何兴友,更是站满了整个院子。
秦怀道,李泰,裴行俭,尉迟宝林四人都有些激动,齐齐望着张楚,目光期待的厉害,甚至李泰咬着嘴唇,眼眸中还燃出了丝丝渴望的火焰!
今日,张楚虽说只是开始练手,但,毫无疑问,这对于大唐医道的意义而言,简直就是里程碑式的进步,谁都不想错过。
不知道从什么角落里,长孙皇后带着城阳和小兕子也到了,不过显然她们有点害怕,坐的很远。
张楚细细的洗了洗手,准备从旁边的木桶里取出来羊肠手套。
这算是手术手套,清洗干净后,便浸泡在酒精中,张楚已尽可能的保持无菌状态。
只是,穿戴前,张楚看了眼柴绍,随口问道:“谯国公,这死囚,犯了什罪?”
柴绍沉声回道:“秦川伯,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这家伙,奸杀了三个寡妇。”
正要捞手套的张楚动作一顿,直接拿起了手术刀,用毛巾把口鼻缠上。
手术手套浪费到他身上,着实可惜。
把手术器械捆在腰间。
“开始准备!”
“手术室里人不宜多,谁进去?”
张楚扫过孙思邈,何兴友他们,问道。
显然,李世民,程咬金,房玄龄他们脸上都有意动,但,也都知道,自己进去没啥用。
“老道!”孙思邈开口。
“师父,我,顾老头,赵百草。”何兴友道出了三个人的名字。
四个人,加上自己六个人,差不多了。
再多,就显得有些凌乱,会影响手术顺利了。
张楚刚要开口,李泰突然弱弱的举起了胳膊:“师父,师父,我······我能不能跟你进去?”
“青雀。”李世民皱眉:“莫要胡闹。”
“青雀!!!”长孙皇后更是尖叫一声:“你不要添乱,你师父要去割肠子,你懂什么。”
她真的不想让李泰去看开膛破肚这般血腥的场面。
说实话,想想都头皮发麻,更别说亲眼看了。
要不是实在是好奇的厉害,长孙皇后绝对不会往这里靠。
谁都好奇手术到底是什么样的。
不过,张楚并没有拒绝,而是望着李泰,轻轻笑着问道:“青雀,有什么打算?”
“师父,我也想学学怎么手术。”李泰搓搓手,无比渴望的说道。
张楚颔首,直接道:“准备,一起进去!”
李泰兴奋的差点要跳起来,撩起来袍子就跟了上来。
李世民想要再说些什么,不过被旁边的李渊拉住了,他比李世民要更了解些李泰,毕竟,前一阵李泰真的是切实跟在自己身边学习了不短时间的农事。
他,确实聪明,也确实很喜欢探索,精力旺盛,只是,似乎有些不长久,略微有些浅尝辄止的感觉。
这对于其他人或许是个毛病,但对李泰而言,不算什么。
因为他近乎拥有无限资源,足够支撑他寻到他能沉下心的那一个方向。
毫无疑问,李渊清楚,张楚肯定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对于李泰想要学习了解的性情,从未拒绝过,反而皆是鼓励。
李泰兴奋,激动难耐。
跟在孙思邈,何兴友他们身后。
手术室的门,开了。
首先便是浓郁的醋味,水杨酸和草木灰的味道冲了出来。
这三种方子,几乎是医书上记载的,每次处理大疫时必备材料。
当然,也不得不说,这三种方子,对于抗菌方面,确实也有些效。
等人全都进去后,便再关上了门。
手术室密不透风。
窗户是用极薄极薄的皮给包裹起来的,竟不影响阳光的穿透,特别是屋顶处,也掏出来了一个新的天窗。
阳光汇集于一处,而这一处,正是手术台的位置。
手术台上,已经绑好了死囚。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贵人,不,不,不要把我给阉了,求求你们杀了我好不好,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放了我吧,我不敢了,下次绝对不敢了。”
“不要阉我,不要阉我,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
“········”
死囚原本好像是快死了,听到有人进来,立马开始挣扎。
不过他的手脚腰和脖子都被固定死了,不论怎么动弹都动弹不了。
并且,浑身已被剥的干干净净。
张楚走过去,瞧着他,轻轻哼了一声。
孙思邈,何兴友,顾老头和赵百草对于这种人体也早都见多不怪了,毫无反应。
不过李泰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听着死囚的惨叫声,有些不忍:“不要叫了。”
“这场手术结束后如果你还活着,本王让人放了你。”
“青雀,不可滥用职权。”张楚斜了眼李泰。
李泰吐了吐舌头:“师父,他已经知道错了。”
“不,他只是害怕了。”张楚淡淡道。
对于这种奸杀寡妇的畜生,张楚心里可没有丝毫怜惜。
把腰间的器械,整齐的摆放在旁边的台子上。
酒精,棉球,大蒜素,手术线,朱笔········
一一排列。
张楚双手攥了攥,看着脸色惨白的死囚:“不用害怕。”
“犯下如此滔天大罪,临死前却能为大唐医道做出贡献,呵······”
“这怕就已是你家祖坟冒青烟了。”
“如此功德,白白便宜了你。”
张楚深吸口气,手指轻轻在他肚子上丈量。
“朱笔。”张楚开口。
何兴友立马把朱笔拿过来。
张楚接过,在手指的位置,画了个圈。
这是定位开刀位置。
死囚的反应更激烈了。
“麻醉药!”张楚再道。
别说,这会张楚心里都有些激动,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拿起来手术刀。
立马,何兴友再把之前熬好的麻醉药在顾老头和赵百草的配合下,灌进了死囚犯嘴里。
张楚静静望着他。
如果可以,张楚真的不想在这种人身上浪费药材,但,必须要实验这个麻醉方子的效果如何,倒是可惜了这么多上等药材。
在张楚他们齐齐注视的目光下,死囚犯又挣扎了片刻,然后,就慢慢的翻着白眼,昏死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