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晓曼失去表情管理了:“然后?”
嘉应:“我们继续。”
叶晓曼:“?!”
不是,你怎么听完更雀跃了。
你就这么喜欢即将穿帮又没穿帮的紧迫感吗。
“不行不行,”叶晓曼有几秒的清醒,“被阿慕发现了怎么办?”
嘉应的衣襟大开,他曲起一条腿,如玉的手腕搭在膝头,“你便说,你被鬼气侵袭了理智,犯下了寻常女人都会犯的错误。”
轰隆。
一条闪电短暂地照亮了嘉应的半边脸,漆黑如泼墨的长发,眼下与嘴唇抿出鲜红,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情鬼。
外头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叶晓曼惊讶地道:“这地方竟然还会下雨。”
嘉应回答:“死者的记忆保留着旧日的风霜雨雪,会有天气的变化。”
他说罢,朝叶晓曼走来。
最外层的一件白衣落下他后背,松垮地挽在手臂,长长的衣摆拖在身后。
【姐姐,你怎么不回复我?】月慕山埋怨着。
叶晓曼冲出破庙,冲入了雨帘。
她在雨中狂奔,声音穿过雷电雨声远远传过来,“嘉应我先淋雨冷静冷静——”
嘉应追随着她的背影,缓步走出破庙。
雨水浇在他的头发上,淋湿了他的全身。
他扬起脸,闭上眼,感受着雨水沉重地砸到他脸上,体温变得冰冷,唇色失血般的惨白,侧脸的表情脆弱。
喉结到锁骨流畅的线条。
他慢慢地摆正脸,面无表情看着前方,黑色的发丝贴在他脸上。
前方野草荒湮的小路,叶晓曼撒腿跑得只剩下一个小小的背影。
嘉应去追叶晓曼。
如同猛然醒来的邪神,去追逐他唯一的贡品;又像是虔诚的信徒,去追回弃他而去的无情的神灵。
大雨滂沱,今夜必有牺牲者。
他喜欢下雨,喜欢雨声。
他发现他很喜欢在大雨里奔跑。
和前半生被困囿于小小的一方天地不同,奔跑起来的感觉,像行走万里江山,迎面而来的风,脚下迸起晶莹的水花,高高的野草被踩在脚下,自由,前所未有的自由。
他感到很痛快。
叶晓曼跑了一段路,甩了甩湿发,扶着一棵树歇息。
她听到身后有动静,回头看,望见野草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向两边,无边无际的雨丝之中间,白衣的嘉应,如同一道雪白的闪电,向她掠来。
“我去。”叶晓曼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被怨气侵袭的嘉应的凶猛程度,和她不相上下啊。
不,那股冷静发疯的势头,比她可怕多了。
叶晓曼想也没想,继续往前跑。
前头没有路了,是一片湖泊。
夜色下的湖底藏着什么危险,谁也说不准,按往日,她是不会轻易涉险的,但情况特殊,嘉应来势汹汹,她硬着头皮踩着湖面往前跑。
嘉应在湖面追,白裳翩跹,脚下踏着一片叶子尖,轻快跃起,翩然若仙,在雨帘里,像离弦之箭落在了叶晓曼的背后。
他抱着她,两人倒在了湖面上。
嘉应已提前用灵力在湖面筑起了屏障,两人不至于掉落水底。
叶晓曼看清了嘉应此时的模样,“哇喔~”
家里有白衬衫的人都知道,白衣遇到水浸后的效果是怎样的。
嘉应此时具体的模样,不好详细展开描述。
懂自懂。
总之在叶晓曼心中,能够战胜薄纱的大杀器出现了。
嘉应脸上的雨水顺着下巴,滴到叶晓曼的脸上。
他眼尾上挑的波光潋滟的眼睛,就迷蒙地望着她,胸膛起伏不定,他的睫毛被打湿了,看起来像在哭。
他捧住了叶晓曼的脸,微微张嘴。
热切,笨拙的吻。
令人忘却了一切。
……
一吻过后,嘉应冷清地说:“他会的我也会,我不比他差。”
他把叶晓曼摁在他心口,“来吃我的心吧。”
他邀请:“灵修,好吗?”
叶晓曼此人,有点控制力但不多,纵使月慕山找她不到,以为她遭遇了意外,一直在给她发语音,但她已经听不到了。
嘉应都白给到了这个份上,她还能怎样?
她只能如同一个道德感极高但被迫劈腿的老实人,表情充满了理智和情感的艰难斗争,七分为难三分耻辱,含泪地接受了。
……
一直到东方既白。
这个过程,叶晓曼说了一些不能展开的言语做出了一些不能展开的行为,嘉应对应地有一些不能展开的迷人表现。
如此那般不能展开地结束后,两人面对面躺在湖面上。
水上起了迷雾,水下藻荇纵横,湖面倒映着树影,气氛静谧,如人间仙境。
叶晓曼也不想那么煞风景的,但她必须说,“我们该回去了。”
月慕山找了她一晚了,他们不能够太欺负人。
嘉应靠过来,脸贴着她的脸,“再等会。”
立刻把人推开有点提裤翻脸的意思,叶晓曼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耐心等待。
两人静静地腻歪了一会。
嘉应把玩着叶晓曼的手指,忽然问:“如果我变成了怪物,你还会喜欢我吗?”
叶晓曼为了维持人设,也为了日后面临修罗场的时候好顺势甩了嘉应,继续扮演不情不愿的老实人,“没有喜不喜欢的,天亮后,我们就要假装陌生人了……”
她说到这里,感到嘉应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她噌地坐起来,目光往下移。
一条银色的蛇尾,在青碧的水波之间隐绰。
色泽,模样,比叶晓曼在蛇人村,以及过往人生见过的蛇尾巴,都辉煌漂亮,与其说是蛇尾,不如说是高贵的龙尾。
叶晓曼不自信地揉揉眼,再看一眼。
嘉应漂浮在水面上,长发如青烟散开,笼罩在飘渺的白雾之中,蛇尾听话地摊在叶晓曼的双手之中,他的神圣疏离,倒很像是一种神话生物。
叶晓曼惊得磕磕巴巴的,“嘉应,你变蛇了?”
她这才想起来,鬼牢本来就是专门针对方外之人的地狱,嘉应道行越高,一旦破戒,遭受到的反噬就越凶猛。
“这这这……”
这就是风流的代价?!
嘉应以手撑脸,用贵妃侧躺般慵懒的姿势,看着叶晓曼:“那么,你会抛弃吗?”
没有一句道德绑架,但处处充满了道德绑架。
叶晓曼有一种被设计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