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出梼杌，杀了它。”祁无妄看着眼前这一片无尽血河，沉沉道：“空间之外便是阵眼所在。”
“阵眼在外面？”泰忘捏起拳头，“这么说只要我们杀了那什么梼杌，那个想要用我等性命复活的家伙便成不了事了？”
“原则上是如此。”楼云寒道：“不过这血海轮回阵已为其提供了不少精血之气，我们却连梼杌的影子都没看见，也不知来不来得及。”
“其实，对于此事我倒是有另一个看法。”开口的是穆容。
祁无妄没理会他，应玄明几人也只沉默地看着他。
无人接话。
穆容脸色有些难看。
慕薇薇连忙道：“穆容，你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说，咱们此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自当群策群力。”
穆容看向祁无妄，温声道：“我只是想，那位等待复活之人若当真是仙人，我们左右也有法子不受血河影响，何不干脆助其成事？”
应玄明闻言同东门羽对视了一眼。
穆容见他的话无人反驳，他便继续说下去：“如此一来，大陆上便多出一位真仙，而我们的武道传承至今都未有人再成仙，定然是哪里出了问题，若有真仙指点，来日说不定会有更多人成仙，如此，武道繁荣，我们也能受益，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他的话给其他人提供了一个全新的思路，作为武者来说，比起短暂的修为提升，自然还是修炼成仙的方法更具有价值。
见其他人似乎都有被说动的迹象，楼云寒皱起了眉，他看了云黎一眼。
云黎竟也一副沉思模样。
看来这次这穆容是说到所有人的心坎上去了。
楼云寒其实也没指望这些人能帮他们什么忙，带他们来也只是想拉他们一起做见证者，但这些家伙若是要来碍事，那还是挺麻烦的。
他扬声道：“你未免太过天真，那人为了复活设下如此阴狠的陷阱，他能是什么好人？你怎知他复活后会好心点拨你们，而不是将整片大陆之人都当做他提升修为的养料？”
穆容从容地看着他：“楼兄，看来你的家乡应该是个平和之地，所以你才会说这样的话，其实，你才是那个真正天真之人。”
这一次，云黎倒是未替他反驳。
楼云寒面色不虞：“你这是何意？”
穆容的语气冷了冷：“这世上哪有什么好人和坏人，只有强者和弱者之分！那仙人即便杀了这么多人，但只要他成功复活，出去之后，他依然会受到所有强者的尊敬，只要给他足够的利益，我相信他也不会吝啬指点，如此一来，他还会成为所有武者心中的恩师，这才是现实！只要你实力强大，那你便是作尽恶事又有谁敢置喙？”
穆容见无人反驳他的话，心中底气就更足，同时他也为楼云寒这拿不出手的天真而感到可笑，几乎是带着一股恶气继续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那仙人想要复活便需要这些代价，他做此布局也是人之常情，说实话，若换做是我，我也定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试问，谁不想活？”
楼云寒冷笑：“你想活就可以用千千万万人的性命来换你的命？你难道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穆容微微一笑：“自是理所当然，这世道本就是弱肉强食的！今日我为弱者，我拼尽全力，不择手段去变强，这是我的路，我如今拼命想要活着，但若是我不幸死在这秘境之中，那便是我自己的命，其他千千万万人也是如此，所以这里才会有这么多尸骨！”
他语气愈发强烈：“所有人都一心变强，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变强之后可以睥睨天下，令世间以我为尊吗？如此，那仙人便是这世间至尊，在他眼中，我们就同蝼蚁一般，你踩死成千上万只蝼蚁难道还会有负罪感吗？”
楼云寒听他这般说辞下意识地就看向了祁无妄。
祁无妄神色未变，既没有明显的认同之色，也没有明显的反对之色。
显然，他是接受这一番说法的。
楼云寒恍然想起祁无妄一再对他说的话。
修士便是逆天争命。
在争命的这条路上他们穷尽手段，就连祁无妄也一再说，那是一条残酷至极的路。
而祁无妄总说他未曾见过真正的残酷，其实是不是也是在反过来说他天真呢？
楼云寒冷冷地看着穆容。
这人先前装得那般温和，伪装成一副无害模样，此刻却这般面不改色地说着如此残酷的话，但他的那些同伴，应玄明他们，还有云黎，还有祁无妄……
他们所有人都没有反驳。
楼云寒定定地看向祁无妄。
难道，他真的才是那个看不清现实之人？
祁无妄注意到他的目光转眸看了过来。
楼云寒眼中透着迷茫与困惑，如同一只迷路的幼兽。
他抬手抚了抚楼云寒的头顶，低声安抚：“人各有志，你无须接受他人的立场。”
楼云寒按住他的手，低落地开口：“那你呢？你也认同他的话吗？”
祁无妄深邃的眼眸中带着一抹复杂之色，“他说的，是大多数人的观念，一人改变不了世道，大多数人只能随波逐流，这样会轻松一点。”
“所以你呢？”楼云寒坚持地问道：“我不管大多数人，我只想问你，你也选择随波逐流吗？”
祁无妄定定地看了他片刻，才问：“若我是，你当如何？”
“若你也随波逐流，那说明逆流的路的确难走，而且没有意义，那我也和你一起随波逐流！”
楼云寒握住祁无妄的手，神色认真，“无妄，我的确见识没你多，但我一路走来也经历了不少，你知道我的，我为了活着也做过许多挣扎，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我心中还是有一些顽固的坚持，这些坚持没有人教我，是我自己心里扎根长出来的东西，那些坚持是我的一部分，无妄，你现在告诉我，那些东西，我应该抛去吗？”
“不必。”祁无妄很快给出他的答案，“修者，当坚守本心。”
“那你会觉得我天真吗？”
“若心有坚持是天真，那我也算是天真之人。”
楼云寒眉眼弯了弯：“那看来我们的确是天生一对。”
“嗯。”
云黎蹲在两人脚下，努力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听到这里，他没忍住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