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敏锐的嗅觉,慕容清寒刚一走到这里就从空气里捕捉到了一丝血腥味,多年的经验告诉她这里有人伤的极重。
走近几步,慕容清寒很快就将目标定位在了角落里躺着的两个人身上,仔细感受一番,发现一个人呼吸微弱,似有似无,另一个人却呼吸沉闷又急促。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男子仍然对慕容清寒怀有戒心。
“没猜错的话,一人重伤,一人发热。”慕容清寒几乎没有思考便脱口而出。
男子迟疑的功夫,书生模样的女子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你能救他们?”
慕容清寒看着她脸上的伤青一块紫一块的,不知道半天的功夫她都经历了什么。
“明诗姐……”男子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难道要相信他们的话吗。
“怀言,我们如今的处境根本救不了他们,你难道忍心看着你母亲和兄长去死吗!”
“我……”叫做怀言的男子表情痛苦,他在犹豫,他不知道眼前的几个人是否可信。
“信得过我就让开。”对上怀言质疑的目光,慕容清寒眼神笃定的说着。
怀言内心挣扎了片刻,终于将手放下,闪身站在了一边让出了路。
慕容清寒见状也不再浪费时间,直接上前去查看那两个人的状况。
其余的人不放心也都纷纷凑了上来。
慕容清寒借着微弱的灯火,才看清了地上的两个人。
一个年迈的妇人,神志不清地躺在地上,脸颊通红,呼吸声极重想来是怀言的母亲。
另一个中年男子是趴在地上的,气息很弱,血腥味正是从他身上飘来的,细看之下,他身上的衣衫已经被血渗透,应该就是怀言的兄长。
慕容清寒半蹲在地,还是给两个人细细把了脉,在把脉的时候发现老夫人的手腕、胳膊上皆有烧伤,且伤口已经流脓发聩,正是引起发热的病因,于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瓷瓶,倒出了一粒药丸给她喂下。
而后慕容清寒便转身去心无旁骛地查看起中年男子的情况。
慕容清寒轻轻掀起他身上的血衣,一眼便看出了男子后背的伤势正是脊杖的痕迹,“这伤是怎么回事?”
慕容清寒料到今晚来这里会遇到一些伤员,所以身上带了些常用药,当下又从怀里拿出了止血伤药,一边替男子止血包扎,一边听着怀言的叙述。
“我家中原是做木材生意的,在城外有一片山林,前些日子被景宣王看上了,说是要收去豢养野兽幼崽,我们不同意惹怒了他,于是他搬走了我家所有家产,强占了山林,还放火烧了我家宅院,母亲年迈腿脚不方便,硬生生被困在了火海里,等我们发现将她救出时,已经严重烧伤。”怀言说的咬牙切齿,对景宣王的暴行一一揭示。
“我们无处可去,想着进城来谋条出路好为母亲看病医治,可当今时局动荡不安,京城内更是没有我们的活路,别说能请来大夫,就是一口饭也讨不来,兄长气不过,今早去官府报官,谁知那官府和景宣王沆瀣一气,他们官官相护,不仅没有为我们讨回公道,还说兄长诬陷皇室,让人把兄长打了一顿,丢出了官府。”
“他伤得很重。”慕容清寒微微蹙眉,又往他的嘴里塞了一颗保命的药丸。
“官府那群人下手可没个轻重。”翎婳亲眼见到了男子背上的伤,又听了怀言的遭遇,神色相当凝重。
“他们下了死手,根本就没想让兄长活下去,所以今早我才迫不得已加入了那些流民中,没想到闹到了阮府。”此时说到这里,怀言也有了愧疚之意。
“那你今早怎么不说,也没有问我们要银钱拿去给他们治伤?”阮阮不明白他怎么一点都没说,就只拿了一点米。
“我们这些流民身上又脏又臭,甚至付不起诊金,哪里有大夫肯为我们看病。更何况兄长被官府严惩的事已经传了出去,就更没有大夫敢来多管闲事了。明诗姐过意不去,午时去了多家医馆苦苦哀求大夫出诊,可没有人愿意,还将明诗姐打出了医馆。我……我此前也没想到几位会帮助我们……”怀言苦笑着说道。
世道如此,几人都有片刻沉默。
“他们伤的太重,眼下虽保住了性命,但是他们身上的伤要尽快处理,这里不方便。”慕容清寒忙完了手里的事,起身同怀言和明诗交代道。
“可……”俩人犯起了难,眼下他们也无处可去。
“去汇宝斋吧。”阮阮斟酌了一番,适时出声。
慕容清寒点了点头,眼下她的身份不便泄露,由阮阮提议去汇宝斋是万全之策。
“我们都听几位安排,只要能救母亲和兄长,要我做什么都行。”怀言此刻也放下了戒备,心里只想救活自己的家人。
“带上你的家人,我们立刻就走。”慕容清寒对怀言交代道。
“好。”
几人刚要离开,就见一妇人怀里抱着一个婴儿朝他们跑来,嘴里喊着“救救我的孩子”。
妇人跑近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慕容清寒救救她怀里的孩子。
“你走吧,我救不了他。”慕容清寒轻轻地瞥了一眼,就直接拒绝了她。
“不要……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我为奴为婢定会报答……”妇人哭得伤心欲绝也不肯起身,只是一味地哀求。
“他早已没了气息,要我如何救。”慕容清寒微微叹息,留下一句话后便转身离开了。
翎婳愣在那里看了好久,看着妇人哭得撕心裂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很久才转身离开。
几人朝着马车的方向走去,正好迎面碰到了回来的齐羽,齐羽身后还有许多伙计帮忙抬着食物。
“主人,这……”齐羽刚刚回来,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你留下,带着人把食物分了,完事后去汇宝斋找我。”慕容清寒简单的吩咐了两句后,又补充道:“另外告诉这些人,自明日起,汇宝斋侧门会设施粥棚,每个流民每日至少可领一碗粥和一个馒头。”
“是。”齐羽立刻就按照慕容清寒吩咐的去办了。
慕容清寒几人上了马车,由翎婳负责驾车,好在阮府的马车足够宽敞,足够容纳几人。
马车很快就到了汇宝斋门前,马车一停下,立刻就有门口的伙计来迎接。
阮府的马车可以说是羽栖国京城内独一份的奢华,汇宝斋的人怎么可能认不出。
不出所料,来人之中确实有阮老板,但是更让伙计紧张的是慕容清寒腰间一晃而过的金牌。
因为汇宝斋分部遍布各地,所以汇宝斋内以牌识人,金银铜铁木五种材质的令牌象征着五种身份。
金牌仅有一个,象征着最高的话语权,自然掌握在汇宝斋真正的主人手里,外人不知道,但是汇宝斋里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真正的主人是慕容清寒。
银牌有两个,是仅次于金牌的存在,一个自然在阮阮手中,这些年都是阮阮替慕容清寒打理各地的生意,因此汇宝斋的人大多都认识阮阮,不知情的外人更是把阮阮当作汇宝斋的东家。
另一个银牌暂时还没有人掌管,依然在慕容清寒手中,慕容清寒曾说过那是留给未来男主子的,也就相当于将汇宝斋一半的话语权和资产交给了未来的心爱之人。
至于铜、铁、木三种材质的木牌分别代表管事、掌柜和伙计。
别的不说,单是慕容清寒和阮阮两个人的身份,就没有人敢怠慢。
两名伤者第一时间被扶进了汇宝斋,而后直接送去了后院进行安置。
等到慕容清寒几人进入汇宝斋时,已经有两名大夫等在那里了。
因为汇宝斋经常会做药材方面的生意,所以一般时候都会有大夫坐镇。
“来个人给我打下手。”慕容清寒直接朝两个人命令道。
汇宝斋里面所有的人也都在第一时间知道了慕容清寒的身份,当下自然所有人都对慕容清寒毕恭毕敬。
若非有外人在场,不能暴露慕容清寒身份,恐怕这些伙计大夫早就跪地上行礼了。
慕容清寒领了一个大夫就要去后院替两个伤者处理伤口,却又转身想到了什么。
“你们两个的伤……”慕容清寒转身看向怀言和明诗,想起他们两个人身上也都有伤。
“我没事,都是小伤。”怀言忙摆手,他身上的鞭伤本就是他做错了事应受的,又怎么能劳烦人家呢。
慕容清寒看出了怀言的局促,从袖里掏出了一瓶伤药,丢给了另一名大夫,“你给他俩看看。”
慕容清寒吩咐完就转身离开去救治伤者了。
那名大夫朝怀言两个人走了过来,言语客气道:“我帮二位看一下伤势吧。”
见状,二人还有些不好意思,最后还是被阮阮推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