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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玄誉思绪万千,即便那封诏书真的不见了,四王爷也不可能会明着上报到裴月姝这里来,那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事到如今,萧玄誉也没有怀疑,裴月姝已经知道了这封诏书,即便她有所怀疑,她也不可能能从四王爷那找到。

周长风又不在京,还有谁能为她办事?

他以为裴月姝是在诈他,所以故作镇定道,“怎么会,朕从未给四皇兄什么诏书。”

裴月姝低低的笑出声,萧玄誉顿时如芒在背,太医这么久了还没有来,他张口想要叫人,但脖颈却突然被她扼住。

若换做往常,就是一个成年男子也不一定能制住他,可现在他病重垂危,连一个女人的手都无法挣开。

“......裴月姝!”他从喉间挤出这三个字。

“陛下要保证龙体,千万别动怒。”她无比平静道。

“你要做什么?”

一股死亡的阴影笼罩着他,萧玄誉不敢叫出声,只能小声与她交涉。

“陛下都留下遗诏想要诛杀我了,我还能做什么?”

“宣王......投靠你了?”

裴月姝不语,随他误会猜忌。

“你勾引了他是不是?裴月姝......你背叛朕,朕待你那般好......咳咳咳!”

宣王无心朝政与权柄,能让人动容的除了裴月姝这个人,萧玄誉想不出其他。

“待我好?想要我殉葬又留下这一道旨意想置我于死地,这就是你所谓的好?”

“你若不犯错,何人能要你的命?”

“可是我已经犯了错啊。”

萧玄誉想着她和宣王,枯败的脸上满是愤懑与苦楚,还有几丝受尽屈辱的难堪。

定是他重病在床的这段时间,她表面上关心自己,实则却和他的兄长搞在了一起。

萧玄誉万分悔恨,当初他就不应该心软。

“......什么时候的事?”

“进宫之前。”

轰的一声,一道惊雷在萧玄誉脑海中炸开。

炸得他浑身都疼,宛若刀绞。

“陛下不知道吧,我虽与虞鹤川做了三日夫妻,但其实我们并无夫妻之实。”

萧玄誉大瞪着眼睛,他想要叫人但是被她死死地捂住口。

他的四肢仿佛脱离了他的身体,他无法控制分毫,只能感受到一股深深的绝望。

可裴月姝接下来的话却彻彻底底击碎了他。

“你猜我为何一入宫就侍寝?”

她目视远方,嘴角是一抹凉薄的笑意。

“因为要让我和别人的孩子成为皇子啊。”

“唔唔......”

萧玄誉闭上眼,竟是流下了泪水。

那么孩子他没能保住,甚至对一些孩子的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到头来他唯一用心去护着的却不是他的孩子。

裴月姝继续残忍道,“萧玄誉,你不觉得你真的很天真吗?以为抢来的东西真的会被你所谓的深情打动?呵呵,长极与你长得没有一点相似,你也从未怀疑,但说不定是你不敢往那处想,因为长极是你唯一的孩子了。”

报复,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报复!

萧玄誉不断喘息,也熄了叫人的想法。

赵宁媛是她杀的,原因当然是因为她已经知道了虞鹤川命丧他手。

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无疑是玩火自焚。

明知他们之间有着不可能回调的仇恨,却还要将她抢进宫,更是真的付出了真心,真心想与她做一对恩爱夫妻。

不属于他的,永远都不会属于。

父皇的爱是,她也是。

长极,他疼爱了这么久的孩子。

他叫自己父皇的样子是那么招人怜爱,他曾无数次想要做一个好父皇,绝不会想先帝一样,视底下的皇子为仇敌。

可这一切都毁了。

裴月姝见他浑身抽搐,难再有力气,也不再捂着他的嘴。

萧玄誉颤抖着嘴唇,无比虚弱地吐出几个微弱的字眼。

“长极......是我的孩子。”

裴月姝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他,“不是,他是霍弛的儿子。”

萧玄誉浑身一颤,随着那个人的名字出现,所有的谜团都拨云见月。

“好啊......好啊......”

不只向戚被霍弛耍得团团转,他又何尝不是。

“陛下看上去很高兴。”裴月姝弯唇一笑,用帕子擦干净他口角流出的白沫。

萧玄誉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陛下看我做什么?”裴月姝露出恍然大悟之色,“陛下放心,这江山我和长极会为您守好的。”

“......都是假的吗?”

萧玄誉脑海中浮现起初见她时的样子。

还有在潜邸,他们说开了话,两心相交,一起在书房赏画,宛如新婚的夫妻。

可现在她的眼神是那样冰冷,恨不得马上置他于死地。

“朕......这一生值了,朕无悔。”

他想得到的都得到了,想做的也都做了,她从未爱过自己,自己又何谈失去什么。

至于这大晋的江山,他都要死了又干他何事。

他诡异地笑出声。

“卿卿......霍弛不是良配,你要当心......他。”

“我在下面等你。”

裴月姝怕他听不清,特意凑到他耳边,“三万忠魂,还有一城的百姓已经在下面候着陛下了。”

萧玄誉的身体无力摊在龙榻上,直至目光溃散。

裴月姝无声一笑,笑着笑着竟是流下了眼泪。

“快去传太医!”

甘露殿顿时乱作一团,长极被胡广福抱着,小小的人儿眉头紧皱,正一动不动瞧着龙榻上的人。

太医几经诊治,皆面如死灰地跪在裴月姝面前,说出了那最后的通牒。

“臣等无用,陛下旧伤难愈致使五脏俱损,已无力回天。”

徐从云也沉着脸摇了摇头。

甘露殿的人都在哭,长极也跟着哭了。

裴月姝接过鸢尾的帕子拭了泪,让人去请几位大人和四王爷进宫。

可没等到他们,皇帝已经在甘露殿驾崩。

四王爷在床榻前哭得悲切,可见他是真心待这个弟弟。

“这么大的事,皇后是一国之母,不能不知情,凌王已经入了京,其余的人先瞒着,切不可走漏一点消息。”裴月姝道。

几位大人互看了一眼,也觉这样的部署不错。

至于告诉季皇后,不过是逼着凌王快些动手罢了。

果然当夜坤宁宫就连发几封密信去了宫外。

萧玄誉的身体早就是强弩之末,季氏和凌王都早有准备。

第二日,凌王和几位王爷便气势汹汹地带兵直奔宣政殿。

而宫外也掀起一股,贵妃弑君夺政,女子祸国的流言,不少季氏家臣撺掇着朝臣去宣政殿看看陛下是否还活着。

自皇帝病重,已有段日子没有上早朝。

若陛下没有驾崩,来宣政殿一出面便可攻破流言。

可当他们整齐地在宣政殿等候早朝时,等来的却是裴贵妃和身穿太子服饰的萧璟。

龙椅后辟出一片空间,由裴贵妃垂帘听政,皇太子则是短手短脚地坐在龙椅上,虎头虎脑地四处张望。

即便下面嘈杂不堪,长极愣是没闹过一次,乖乖坐着也不说话。

周时章和羽林卫手持佩剑守在两侧,他目光无比锐利地扫视着周围,一旦所有危险,他将不惜一切护着裴月姝和长极。

“这成何体统!太子还未登基怎么能坐在龙椅上,还有你裴贵妃,后宫不得干政,这是大晋的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凌王竖眉痛斥。

殷常站出来,“这是陛下的旨意,太子年幼,由贵妃垂帘听政,百官辅佐,凌王可是要抗旨不尊?”

“本王可从未看到这旨意,莫不是你们内外勾结,想把控我萧家的江山!”

可在场的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皇帝病重,太子已立,这都是迟早的事。

凌王不占理,自然是要无理取闹。

“你们拦着本王不见陛下,莫不是真如坊间所言,陛下早已被妖妃谋害崩逝?”汉王也跳出来道。

陈王也不甘示弱道:“本王也听闻,陛下膝下唯有大皇子一个孩子,其余皇嗣全是因为被妖妃所害,胎死腹中,正是为了剽窃我萧氏江山!”

裴月姝缓缓一笑,她进宫不过三年不到,难道之前萧玄誉没孩子也都赖她?

“简直是强词夺理,几位王爷莫不是要趁着陛下病重造反?”许大人道。

“造反?本王是先帝与王贵太妃的独子,出身尊贵,就是当今圣上也不如本王,这江山也是我们萧家子弟的,何来造反?如今皇帝被害死,膝下就一个两岁的稚儿,他能懂什么?还不是被你们这些外臣把控,你们今日之举才是造反!”

殷大人和许大人都要气笑了,他们竟不知凌王这般厚颜无耻。

“王爷既说陛下驾崩可有证据?”

“让皇帝出来一见便可知。”

“陛下病重,太医说了要静养也不得见风,若是陛下有个什么闪失,就是看了王爷和整个凌王府的头也无法弥补。”殷常冷嗤一声。

凌王气得双目圆瞪,“那便去请皇后娘娘,她是一国之母,她说的话自然可信。”

裴月姝丝毫不惧,叫来张顺来,“去请皇后娘娘”

凌王暗自得意,如今季氏和他们达成共识,要扶他登上皇位,他们一直以为和他们合作的人是向氏,但那些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只要季皇后出面检举裴贵妃戕害皇嗣,谋害陛下,她就算儿子是太子,也无济于事。

季宜灵穿着皇后的吉服被人簇拥前来,她神色平静,哪怕裴月姝见她来也没有起身行礼,她依旧沉得住气。

“臣等拜见皇后娘娘。”

“都起来吧。”

“皇嫂,这妖妃为祸后宫,陛下识人不清反倒冷落您,本王就是来为你打抱不平的。”

据他所知,季皇后可是恨裴月姝恨到骨子里,几次设计都未能将她铲除,这次定然不会错过这个大好时机。

可不料季宜灵只是无比平静道,“贵妃进宫以来,恪守妃德,从未与旁人交恶,执掌后宫时,宫中人人称赞,又为陛下诞育皇嗣,本宫无比欣慰。”

“你?”凌王等人全傻了眼。

季宜灵不屑地瞥了一眼他们,“至于陛下驾崩更是无稽之谈,本宫刚刚还在甘露殿侍奉陛下,几位王爷莫不是要冤枉我等,好趁机争夺皇位?”

“胡说八道,你明明答应了我等......”

“答应了什么?王爷诬陷贵妃还不够,难道还要诬陷本宫?”

“若是仗着一副唇舌就可以肆意给他人顶罪,那这还要刑法律例做什么?”

季宜灵义正言辞,将凌王的人说得哑口无言。

裴月姝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在小路子耳边说了几句话。

小路子立马转告给四王爷。

“老九,你们别闹了,陛下还好端端的,你们听信谣言冲进宫左不过也是关心陛下,你们快跟贵妃与太子认个错,这件事便算过去。”四王爷道。

可这哪是认错,分明是逼着他们承认太子新帝的身份。

这样一来,他们就再无借口起兵,再闹事,就真是谋反了。

可谋反就谋反吧!不过就是被后人辱骂。

凌王抽出腰间的佩剑,季宜灵心中大骇,明夏忙护着她往后退。

“裴月姝!你不过是个寡妇,靠着勾引皇帝,才能有今日的地位,你的身份只会给我萧氏皇族抹黑,我们带来的兵马很快就会抓住在场的臣子家眷,本王倒要看看,他们还敢不敢认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儿做皇帝。”

在场之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怎么他们还被牵连进来了。

可让他们来上朝的人是季氏的人,难道季氏和凌王勾结了,那为什么季皇后要为裴贵妃说话?

“萧玄朗,你卑鄙无耻!”一位御史站出来骂道。

凌王冷笑,自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管他无不无耻。

“裴贵妃,你不过一介女流,若是你现在乖乖带着你的小娃娃回宫去,说不定本王还会饶你们一命,不然......”

他话还没有说完,胸口就冒出了一个血窟窿。

裴月姝急忙撩开帘子,将长极抱进怀里。

下一秒,凌王的头颅就被人一刀斩下。

鲜血喷得满地都是,不少人身上都溅到了,有些文官哪里看过这般血腥的场面,腿一软竟是晕了过去。

凌王残缺的身体倒下,露出身后那张嗜血可怖的脸。

霍弛冷嗤一声,抬眸看向已经吓尿了裤子的汉王和陈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