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铁柱做的梦就不靠谱了,他梦到家里闹灾了,满天的大飞耗子,夏红梅带着俩孩子躲屋里瑟瑟发抖。
突然又从天而降一条大长虫,把家里屋顶砸漏了,大耗子也顺着屋顶的漏洞都跑进了屋里,稀里哗啦的挠爪子声,吓得媳妇孩子哇哇叫。
还在梦里的刘铁柱可急坏了,嘴角抽搐着,无意识的乱踢着腿,情绪已经到达了极限值。
“艹!”
一声怒吼,刘铁柱从床上‘腾’的一下坐了起来。
月上中天,不算太大的房间朦朦胧胧。
刚被推开的房门还在晃动着,而闯进来的贼人早就被刘铁柱那一声怒吼吓跑了。
走廊霹雳哐啷的杂乱一片,刘铁柱也没敢追出去。
门上的锁完好无损,这小偷好像是用钥匙开的门。
这种勾当他也不是第一次遇见,上辈子出去打工,工头突然发善心带他们住了回旅店。就一晚上,所有人刚到手的工钱都被偷了。
他们这群农民工里有俩长脑子的,猜出来肯定是工头和旅店老板做的局。
这种黑店遇到了也没办法,有凭有据老百姓都不容易讨公道,更何况无凭无据。
好在这次他没有损失。
重新锁上门,睁眼熬到了天亮,略微收拾一下,下楼办了退房。
老板有些过分热情,明显是做贼心虚。
刘铁柱没想着替天行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急着忙完事儿回家和媳妇孩子团聚呢,没功夫掰扯这没有胜算的事儿。
批发牛仔裤那老板娘还是有些能力的,不到两天的时间,她搜罗了两万多件。刘铁柱钱差点没够用。
扣了定金,再硬塞给老板娘一串金手链,这账才算抵平。
如今他手里就剩下不到三十块,买车票还花了八块五,剩这俩钱他也不着急。
那么多紧俏的玩意儿,一摆出来保准分分钟让人抢光。
一块多批的裤子,他打算卖五块,五块钱一块的电子表卖三十,其他也是翻了五六倍的往外卖。
刘铁柱以为自己这钱赚的够狠了,但等他到了地方,了解了行情后,才知道他真是个人美心善的大好人。
火车上又熬了两天一宿,脑子乱糟糟的他始终觉着自己好像有什么事忘办了。
等他迈下火车的那一瞬才记起来,他忘记找那个狗眼看人低的卖西装店员报仇了。
“算了,好人不跟狗斗,饶他一条狗命……”
已经错失机会的他只能嘴上出气了两句,愤愤的随着人流出着站。
山省济南市,和家那边的省会城市发展的差不多,相对省内其他城市发展的算好,但对比已经彻底开放的南方大城市,还是差了不少。
这是刘铁柱第一次来济南,第一感觉就是人普遍都挺高。
他这个子走在人群里竟然视线受阻,刚从南方回来的他,对这感觉还挺新奇。
这的人说的虽然不是普通话,但他大致能听得懂。有口音,但加密性不算特别高。
第一个摊位他选在了啤酒厂门口。
正是晚上下班的时间,街对面已经摆了一个卖馒头的小摊子。
厂里出来的人,不时过来几个,买上四五个馒头,回家当作晚饭。
刘铁柱来的多少有点晚了,已经有一部分人走了。
不再耽搁,把事先拿出来的那一大包货放到了地上,布包解开,三两下扒拉开欺堆的货物,气沉丹田,“电影明星穿的衣服,便宜嘞~”
他以为自己喊的足够大声,但其实比正常说话高不了多少。
卖比买难多了啊!
还好这是个笨猪都能随风飞的年代,他这一堆东西摆出来,路过的人无不往这瞅的。
“哎我老天爷,牛仔裤!我们车间主任媳妇有一条,看着可顺眼了,走,去瞅瞅去……”
“那边好像有卖衣服的,去看看。”
“我滴个亲娘诶!那人拿的是电子表?快,你陪俺去瞅瞅。”
“呦呵,这咋人都往街对面跑?有冤种发钱啊?瞅瞅去……”
凑热闹是国人的本性,更何况今天这热闹确实稀罕,没一会,刘铁柱这小摊子就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眼见着要看不住货了,刘铁柱赶紧把布又重新系上了,一样东西拿出一件,谁想买就看这一个样品。
这个行为着实小家子气,耽误事儿不说,还引起了大家的不满。
“你想不想卖啊?都收起来干鸡毛?”
“是啊!这么多人呢,就一个东西咋看啊?”
任他们叫的再凶,刘铁柱依然没有把布包打开。
没办法,人太多他看不住,少赚总比丢货白忙活强。
最为重要的是,现在是卖方市场,东西不愁卖不说,还得抢着买。
刘铁柱态度很强硬,“货都一样,一手交钱 一手交货,有问题再找我换。这些时兴的发卡头花啥的,一块五俩,电子表三十,牛仔裤,健美裤,短袖这些都五块。有买的抓紧了~”
话音刚落,一堆手伸了出来。
“俺要两条牛仔裤。”
“俺要一块……不,俺要两块电子表。”
“给俺拿两条健美裤。”
……
堪称疯抢啊这是,刘铁柱知道会好卖,但没想到这么火爆,不禁心里有点纳闷,自己这是卖便宜了?还是低估了这些工人的经济水平?
一边卖货,一边竖耳朵听着大家的议论声。
“田蕊,你咋买这么多的电子表?”
“便宜啊!俺表姐前两天买了块电子表,花了四十块钱呢,一摸一样的。”
“是挺便宜这上衣我在百货里看过,得要十二块钱呢!”
刘铁柱听的心拔凉拔凉的,每递出一样东西,他就像被割下了一块肉。
刚才沾沾自喜的劲儿已经没了,暗骂自己见识短浅,蠢的像猪。
一兜子货,不到两个小时就抢的一干二净。
有回家取钱没来得及买到东西的人,还围在这不肯走,追问刘铁柱明天还来不来。
刘铁柱丢了句“不来了”,卷起地上的布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