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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兰芝现在带着孩子是靠着娘家接济着过日子,天天听小话受窝囊气不说,几个嫂子也眼瞅着就要彻底翻脸了,她不给自己找后路是不行了。

可几个孩子咋办?不带着李兰芝不放心,如果带着,也没人敢娶她。

该死的刘建国,你到底死哪去了?

看着身后四个像要饭花子似的大儿子,李兰芝咽下了眼底涌出来的泪水。干枯的手下意识擦了下眼睛,刮得眼皮生疼,眼泪不受控的又溢了出来。

“妈,赶紧回家吧!我冷。”刘富贵缩脖端胛的催促着。

四个孩子只有这一身薄棉衣,是李兰芝央求她老娘给的,现在老大穿上了,另外三个孩子就只能穿着单衣在炕上窝着。

这日子是真过不下去了啊,李兰芝半拥住大儿子,闷头往家走去,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

傅宝贵的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对于他深更半夜进深山的行为,大家虽然觉着有蹊跷,但是没有线索,没有指向,谁也想不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最后被广为认可的一种说法是鬼怪附身,勾着他去了深山。

傅宝贵他娘这次没人可以迁怒,受不住刺激,魔怔了。见天(整天)的满村子乱晃悠,见小孩追,见大人躲。

夏红梅不是傻子,傅宝贵尸体被发现这天,晚上她抱着刘铁柱脑袋顺毛摸了半宿,无声的安慰着他。

女子本弱,但却是一个家庭最坚实的围墙。刘铁柱这根支柱被她呵护的很好,很快就从杀 人的不安中走了出来。

七五年的春节,刘铁柱家过的很热闹。

屋暖炕热、衣食无缺,没了后顾之忧的两口子也有心思搞些过大年的习俗。

偷摸祭拜了灶王爷,里里外外打扫了个彻底。新旧交替、更岁交子,三十晚上还特意包了一帘屉饺子,预祝着来年发大财,元宝滚进来。

即使闺女睡的像头小猪,刘铁柱依然把她抱在怀里,假装一家三口都在守岁。

屋外冰雪寒天,屋里暖意融融,两口子吃炒花生,聊着闲话。

“明年在墙边沾点毛嗑(种瓜子)……到时候就能炒毛嗑吃了。”

夏红梅侧躺在枕头上,捡着刘铁柱扔到她脸旁边炕上的花生豆吃。

“行啊!种旁边自留地里也行,今年地方可够用了,等开春我再上山挖几颗果树去,种后院。”

“行么?被举报咋整?”

“没事儿,举报也不怕。”

刘铁柱知道这场疯狂的内乱在几个月后即将结束,很多严苛的规定也会马上放宽和改正,所谓大集体也快要落下历史舞台。

其实这两年本来上面要求就已经没有那么严格了,是原来的大队长吴长征为了彰显他的地位,还这不许那不让的管控着。

现在郝永强上了台,队上的气氛明显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

“ 哎,对了,柱子,我发现一个怪事儿。”

“啥事儿?”

“咱家粮食可经吃(扛吃,不容易没)了呢,那半袋苞米面咱俩吃了半个多月,还剩下不老少,我寻思咱家是不是有保家仙儿啊?还是耗子往咱家搬粮食了?”

“呃……咳咳……噗~咳咳……”

夏红梅这话,刘铁柱听的是又心虚又好笑,一时间气没喘好,口水被呛到了气嗓里(气道),惊天动地的咳嗽起来。

“哇哇……”

“哎,咋还呛着了?把孩子给我。”

小刘夏被她爹剧烈的咳嗽声吵醒,暴脾气的大哭了起来。

把闺女递给夏红梅,刘铁柱屁股腿来回倒腾着,蹭下炕,跑到外屋咳嗽顺气去了。

这事儿刘铁柱也不好解释,借着由头含糊了过去,过后夏红梅要再来问他,刘铁柱也只能说不知道,或者她记差了。

对于他会妖术的事儿,或许到他咽气的时候,他才会告诉夏红梅吧。

不是不信任,只是怕她胆子小,到时候再害怕自己就糟了。

大年初一拜大年,先是去同姓辈分高的人家拜,后面再去相熟亲近的人家里。炕上坐会,嗑嗑瓜子唠唠嗑,人到,情也就到了。

刘铁柱家里今年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曾经的傻三叔终于摆脱了李兰芝加诸给他的偏见,得到了乡里乡亲的以礼相待与敬重。

虽然已经不太在意他们的看法,但是有总比没有好。

如今刘铁柱也算是靠山屯的能耐人,这些人和他说话都不自觉的带上了两分讨好。

“铁柱啊,供销社有没有便宜点的暖(nǎo)壶啊?我想买一个。”

刘铁柱从二大爷家拜年回来刚进屋,屁股还没焐热,就被人追着问话。

“现在没有,等过几天来货的我再看看,到前儿(到时候)告诉你。”

“哎妈呀,还得我大外甥,这可帮上我大忙了。我就说咱大队最有出息的就是铁柱了,谁都不好使,红梅你有旺夫命啊……”

巴拉巴拉一大阵,夸的直白又夸张,夏红梅和刘铁柱道行不够深,根本插不上话,只能无奈的摇头以示不认同,谦虚着不承认。

两口子都是偏内敛的性子,一天应对下来,都累得够呛。

反倒是刘夏这个小人,今天格外的兴奋,一天都没哭一声,听见人说话,她就循着声音看人,使劲蹬着胖嘟嘟的小腿儿,咧着没有牙的嘴,流了满下巴的口水。

“小到了去(爱凑热闹的人),也不知道随了谁。”

夏红梅故意把R头拔了出来,逗的刘夏急的像个小猪似的到处乱拱,看着十分可爱。

享受着为人母的满足感,夏红梅笑的一脸红光,也看笑了正在抱铺盖(被褥)的刘铁柱。

供销社过年就放了两天假,过年那天还有初一,初二刘铁柱就得起早去上班。

工作虽然清闲,但是每天被困在这库房里,刘铁柱这个大男人也无聊的很。

闲来无事,刘铁柱找了个能早早看见前院来人的窗口,借着墙壁的遮挡,变出破自行车,开始组装起来。

工具库房里就有,铁钳子、螺丝刀、大斧头齐齐上阵,把一辆框架看起来最新的破车拆了开来,只留下个大架子。

又挑了另一辆,把锈的还不算严重的前后车圈卸了下来,安到了车架子上。

后轮轴里的滚珠润滑不太够,转起来有轻微的响声,倒也不要紧,等过后再解决就行。

接着又变出来一辆,车把、前叉、脚蹬子、链盒子、里外车带都能用,挨个拆下来放到一边。

等他拆完了所有的破车,终于凑够了一套车的零件。

舌头抵着下嘴唇,兴奋的组装着,还不忘时不时的看下外面,提防着有人来提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