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不怕。
想他云章,乃是正阳观出了名的资质上佳。
他才不信,观主及师父,会为了一个蠢货而放弃他!
况且,那蠢货已经死得不能再死,若要他说,他也算做了件好事。
那蠢货没长脑子,活着也是废物,不如早死早投胎。下一世转世之前,记得睁大眼,投个带脑子的好胎!
可出乎云章意料的是,观主似乎不想放过他。
听完旁人讲述完事情经过之后,观主大怒,一口便要定他的罪。
云章当然不服,挣扎大喊 。
“为什么?观主,云章不服,云章不服!”
平时很少见面,偶尔一见也是慈眉善目的观主,此时满眼厌恶。
“罪证确凿,竟还敢狡辩?”他一拂衣袖,“不小心掷错了方向?云章,你将旁人都当成傻子不成?”
“捉妖之时,那小道士分明被安置在后方,并未上前,本观倒要问问,你是如何掷偏的,才能将本该掷到妖物身上的五雷符,掷到了你身后的同门身上?”
“说!”
云章何曾见过如此疾颜厉色的观主,一时竟被震得说不话来。
他求救般将目光投向了站在观主身侧的师父。
师父眉头紧蹙,看着他的目光满是失望。
失望?
什么失望?
师父不肯救他是吗?
云章慌乱四看,冷不防与观主身侧,一位年纪尚幼的小道士对上了视线。
他顿时一愣。
那小道士他自然认得。
那是观主收收的徒弟,道号浮云子……呵呵,身为观主的弟子,连道号也与旁人不同。
云章又嫉又恨。
什么狗屁观主?呸,不过是有眼无珠的家伙!
当初他要拜师时,观主说没有收徒意愿,将他推给了师父。
现如今,他倒是有了收徒意愿,收了个小徒弟,比当年的他年纪还要小!
可笑,可笑至极!
观中众人也吹捧观主臭脚,把当年夸他的话,又安在了那浮云子头上——说什么他天资聪颖,悟性十足,乃天生的修道之人。
天下灵慧分十份,浮云子独占十份!
呸,放屁!
全他娘的放狗屁!
明明是天下灵慧十份,他独占九份,那浮云子就算占,也只能占了剩下那一份!
一个个全是趋炎附势,阿谀奉承的无耻之徒!
修道?修得哪门子道?
哼,不过骗自己,骗众生罢了!
云章状若癫狂,也不跪了,从地上爬起来,指着观主,观主身旁的小徒弟,殿中长老、师兄弟们一通狂喷。
连他师父也没放过。
“放肆!”
一声怒喝,观主怒而出手,一掌挥出,云章如同破碎的娃娃,从大殿飞出,重重落在地上。
大殿内,传出了观主怒斥的声音。
“正阳观没有此等有才无德,目无尊长,以下犯上,忤逆不孝的徒弟!来人,将云章之名从观中名册中剔除,从此以后,正阳观再无此人!”
云章趴在地上,微微动了动。
眉间疼得很。
那老道士,那老道士好狠!
竟然一掌击碎了他的灵窍……好狠,好狠!
他要……他要报复!
……
伴着雷声,那魂魄抖如筛糠,旧事说得语无伦次。
“老祖,老祖,当年老道便是因误伤同门一事,被逐出了正阳观。”
“报复一说,只是老道当时气头之下的过激之语。这么多年,老道从未去过京城,也从未报复过正阳观……”
“老祖,求老祖明鉴,老祖明鉴……”
细雨无视魂魄的苦苦哀求,心满意足地叹口气。
虽然啰嗦了点,但好歹她知道了当年老邪道犯了什么错,才会被正阳观逐出去。
哼,杀害同门,竟被他说成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如此心性,怪不得日后成了邪道。
“正阳观的浮云子,脸上是否有两个酒窝?”
魂魄伏在地上,被问得一愣。
他一抬头,便见那小道士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他抖了抖,颤声道,“不,不是……他,他只左边脸颊有个酒窝。”
细雨垂眸。
和徐阿婆说得一致,那浮云子脸上有个酒窝,且只有左边有。
和师父一样。
细雨忽觉得心烦意乱。
她手一挥,酝酿许久的惊雷轰然炸响,声势之浩大,仿佛要将松泉观整个倾覆。
苗妩站在高高的正殿屋顶上,不由一惊。
观中前殿广场还有许多百姓!
“细雨!”
漫天雷声中,细雨仿佛听到了她的声音,朝这边瞥了一眼。
苗妩一怔。
方才细雨看过来的那一眼,眼中的漠然、冰冷、无情……那,那是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