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追出正殿后,那黑影已不见踪影。
小纸急得大叫,“细雨,你看看,让你慢吞吞……那东西跑了吧?”
细雨不忿,“我哪里慢了?”
“你,你……”小纸说不出来。
要说慢,细雨也确实没耽搁时间。那道黑影从烟尘里一窜出去,细雨就抓起放在贡案上的夜明珠,追了出来。
不怪细雨慢。
只怪那玩意飞得太快。
可是——
细雨不是一向吹嘘她很厉害吗?
厉害到让一个邪物,从她眼皮子底下溜走?
小纸嘀嘀咕咕,小声碎碎念。
细雨简直要被它烦死。
她正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查寻那邪物踪影,小纸一点忙帮不上不说,它还拖她后腿?
“熟”可忍,“生”不可忍!
细雨抬手将小纸塞了回去。
“小纸,闭嘴!”
“那东西已经被我的真力打伤,它跑不了!”
小纸胆大包天,竟敢质疑,“是吗?”
细雨:……
她哼了一声,“白给你画两个眼珠子!既然没用,回头我给它涂了!”
说完又骂道,“你难道没看见,刚才那东西逃走的时候,已经飞得歪歪斜斜?”
“都成那样了,它还想逃?逃个屁!”
小纸嘁了一声,“说得那么好听,那它在哪呢?”
连个毛都没看见。
细雨没好气,“在哪?往后院飞,肯定是躲到什么地方了呗!你可以声音再大点,让那东西听到你的声音,好再遁声而逃!”
小纸:……
细雨这是说不过它,开始往它身上推责任了?
那它从现在开始,一个字都不说!
它才不要替细雨背锅!
哼!
小纸安静下来,细雨觉得自己耳边终于清静了。
嫌手中攥着的夜明珠碍事,细雨熟门熟路,再次将夜明珠塞进了盘好的道髻里。
她站在正殿后门的台阶上,一双眼缓缓扫视过四周。
她方才和小纸说的话,并没有虚言。
那个像是木雕人像的玩意,被她真力击中,确实有所损伤。
所以,从那邪物从正殿后门飞出去,再到她追出去……
这中间相隔的时间,绝不可能令那邪物远远遁逃,而她却一无所知。
若那邪物真的往远处逃,那她定然能在半空中看到它的踪迹。
可是没有。
那只能说明一件事,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那邪物便找到了一处隐秘的场所,藏了起来。
它会藏在哪?
时间太短,它不可能飞太远,只可能还躲在松泉观里。
躲在它熟悉的地方。
细雨细细感受观中气息。
邪道在此盘踞十年,邪气早已浸透松泉观每一寸土地。
她闭上眼感受一会儿,并没有感受到哪个地方,有明显的邪气加重。
从好处想,方才那邪物实力不强,本身气息与周围环境差不多,所以她一时分辨不出来。
从坏处想嘛,那就有点麻烦了。
那就是那邪物确实有了神智,已经懂得如何掩藏自身气息,所以她才找不到它!
细雨眯起眼。
虽然没感受到那邪物在哪,那她也不急。
反正时间还长着,她一寸一寸把松泉观翻个底朝天,就不信找不到!
细雨索性盘膝坐下,双手掐诀,体内的磅薄真力源源不断从掌心送出,布下一个硕大的真力罩,大到足以将整个松泉观罩起来。
布好真力罩,她也没急着站起来,竟然直接闭目,开始调息。
直到功行十二周天,细雨睁开眼,仍然什么事都没发生。
“呸!”细雨骂骂咧咧,从地上跳了起来,“什么邪物,怂成这样?老子都没有真力了,没看出来?竟然也不趁虚偷袭?”
真是没用的东西!
以身为饵失败,细雨只得耐下性子,开始搜寻松泉观。
她对松泉观的一草一木,一屋一舍,可没长爱惜这根弦。
所到之处,屋门被踹毁,屋内翻得乱七八糟,恨不得连墙壁也一块块掀下来,看看有没有暗室。
室内铺得青石方砖也一块块被掀起。
院子里,假山崩塌,长廊倒地。
细雨如同土匪进村,掀翻了松泉观左边月洞门内的小院,无果。
她转头,目光落在松泉观右边的月洞门。
右边的院子,待遇和另一端的院子一样——
门窗被拆掉,查找有没有机关,卧房内的床榻,也被拆得七零八碎,查找有没有暗隔。
屋里其它家具,也全都变成一堆零散木头。
甚至香案前的蒲团,细雨都拆开了,碎成了一段段。
至于墙壁和地板,检查得比左边小院还要细致。
细雨甚至爬到了房梁上,一寸一寸将房梁摸了一遍,敲敲打打,没找到异常之处。
查完屋里,她爬到了屋顶上,一片一片瓦掀开,查找瓦下是否另有玄机。
至于院中,更是堪称掘地三尺。
之所以查找得如此仔细,只因为两个院子一相比,明显右边院子更大,房舍更加精致,屋内陈设更加奢华。
右边的这个院落,乃是那老邪道的居所。
甚至,院中还布有一道防护阵,意图阻拦所有擅闯之人。
只不过,阵法能防住的,只能是不懂阵法,或是阵法实力弱于布阵之人的人。
那道防护阵,没拦住细雨。
细雨轻轻松松破解了邪道布下的防护阵,走进院中。
将院中翻了个底朝天后,细雨一无所获。
她气呼呼地叉着腰,眉头蹙得能打结。
不对呀,她判断得明明不该有错,可是……她为何找不到那个邪物?它究竟躲到什么犄角旮旯去了。
小纸耐不住寂寞,早就从衣襟里探出脑袋,看着细雨强拆松泉观。
见她掀翻一圈,却一无所获,忍不住支招。
“细雨,那个邪物,它会不会根本没离开正殿?”
细雨一愣,低头和小纸对视。
“没离开?”
“对呀,”小纸道,“你都快把松泉观翻个底朝天了,也没找到那邪物……现在只有一个地方没找了,就是正殿!”
“邪物多狡猾啊,咱们会不会被它骗了?”
细雨眯起眼,摸着下巴。
“嗯,有可能。”
现在,松泉观正殿的后头,被她翻个底朝天,没找的确实还有个正殿,以及正殿前的那个大广场。
那邪物既有了神智,会骗人也说不定。
假装朝外飞,其实虚晃一枪,她大意之下,被骗了过去……而那邪物,还躲在正殿内,或是……殿前的广场!
“走!”
细雨扔下手中一片碎石,拍拍手,大踏步朝外走去。
刚走没两步,她突然停了下来。
目光转向院中一角,神情略显疑惑。
她倒退几步,然后又往前走,又倒退,再往前走……来来回回,重复了好几次。
小纸被她弄糊涂了。
“细雨,你在做什么?”
“小纸,”细雨指向那个角落,“你看那里有什么?”
小纸看过去,“什么也没有啊?”
细雨嘶了一声,“不对,刚才要离开时,我一晃眼,在那个角落看到一枝梅花……”
“啊?”小纸瞪大眼,再次看向那个角落。
细雨迈步走了过去。
那个角落,有古怪!
明明看着什么都没有,她却一错眼,看到那里有一株梅树。
而且,她明明把整个院子掘地三尺,为何那个角落却动都未动?她几次从那里过,都将那个角落忽略了过去。
脑中灵光一闪,细雨恍然叫道,“隐匿阵!那个角落,有个隐匿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