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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春蝉是后宫里面顶顶顶要紧的宫女,那王蟾就是宫里面顶顶顶命好的太监。

这个说法,是内务府总管秦立说的,说的是进了永寿宫的王蟾。

至于之前,嗨,太监可不比宫女尊贵,都是些苦命人进了宫,开始的日子谁都不好过。

如今威风凛凛的进忠公公是小忠子时不好过,他秦立是小立子的时候也不好过,不都是一日日的熬着,一天天的陪着笑脸,做小伏低,将一身软肉滚硬了,才爬上了这个高位。

王蟾当然也跑不脱,而且他还不是个机灵的孩子,在宫外面都会被人欺负,更别说在宫里了。

这里的人,想要欺负一个人,也从来不需要理由。

看你好欺负,就欺负你咯。

那会,王蟾哭的很惨。

但话又说回来,王蟾也是个实心眼,旁人欺负他是旁人的事,不碍着他帮那些更弱一点的宫女。

秦立曾瞧见过一次,不由摇头嘲笑。

自己都护不住,还想护着别人,没见过这么傻的。

再后来,秦立只能给王蟾一个评价,叫“傻人有傻福”。

没错。

就因着他帮了那个叫春蝉的宫女,就被进忠公公叼进了永寿宫。

那时候吧,永寿宫也算不得什么特别好的地方。

进忠和他提了一提,他便顺水推舟答应了下来。

再后来呀。

他面对王蟾的态度,就从“王蟾”到“王蟾公公”,从眼皮子里面瞟他,到恭恭敬敬亲自迎他,再没有之前的轻慢——

人家后面的主子那叫一个水涨船高,侍寝这么多年,就盛宠了这么多年,最后连儿子都登了皇位,如今都是太后了!

尤其是瞧着王蟾每日笑呵呵的来,笑呵呵的去,手中还提着个点心袋子。

秦立更加心绞痛了。

真是命好!

远处的王蟾跑了过来,往他手上塞了块桂花糕,关心道:“秦公公是最近太忙了吗?怎么脸都扭在一块了?”

“……”秦立拿着桂花糕,慈眉善目道:“王蟾公公看的可真准,一点都没错的,您这是往哪儿去?”

“噢。”王蟾甩了甩手中的点心袋,“这是进忠公公命小厨房给太后娘娘新制的点心,奴才装了一袋子,要去找三宝公公尝一尝呢。”

“这样啊,奴才刚在那边瞧见三宝公公了。”秦立给他指了个方向,笑着送他离开,才恨恨的将桂花糕塞进口中。

羡慕不来,羡慕不来!

王蟾自然是不知道他琢磨什么,只一心去寻三宝。

三宝如今已是敬事房的副总管,平日里也颇为忙碌,不过瞧着王蟾来,却也亲手去倒了茶,和他挤到一处吃点心。

“如何?”

王蟾塞了个满嘴,“兄弟想着你吧?”

三宝点头点头。

倒不是他贪嘴,王蟾记着他,他也就是永寿宫,噢不,现在是宁寿宫的编外人员了。

坐着干吃总是无趣。

三宝就会想些闲话说一说。

敬事房别的不多,八卦小道消息顶顶多,每次都能让王蟾眼睛亮闪闪,听得有滋有味。

不过,今天王蟾是有事情来找三宝的,便撞了撞他的肩膀,“三宝呀,我生辰快到了呢。”

“哦?”三宝放下了糕点,认真道:“什么时候?”

王蟾和他不一样。

王蟾姓王。

在这个宫里,只要有姓的,大抵都是有家人的,和他们这样天生地养的不一样,那生辰自然是顶顶要紧的。

他问得这般认真,倒让王蟾不好意思起来,他扭捏了两下,“还没定呢。”

“……”

三宝很想吐槽。

生辰日子也是需要临时定的吗?

他只能说:“那定好了告诉我。”

王蟾应了,出了敬事房,他站在门口想了一会,还是掉头往养心殿去了。

现在不比着先皇在时那样需要谨小慎微了,他才刚在走廊上一探头,进忠就瞧见了他,慢条斯理的走了过来,“怎么了,令主儿有什么吩咐吗?”

说来这进忠公公也是执拗的。

不管他家娘娘是贵人是妃是贵妃还是皇贵妃皇后,乃至太后,他都是这个称呼。

令主儿。

这三个字只有进忠公公说的最好听,王蟾偷偷学了几次都学不出他的那股韵味儿——

还被春婵逮住敲了几个脑瓜子。

唉!

“进忠公公。”王蟾伸出了一根手指,“奴才要过生辰。”

“嗯。”进忠公公懒懒的听着。

现在距离令主儿的生辰还有一百五十一天,今年首饰的花样画好了,就等……

等下。

进忠抬了抬眼皮子看王蟾。

“你不是刚过的生辰么?”

“不是刚过的呀。”王蟾背着个手,可怜兮兮道:“三个月前了,去年的事情了。”

他许是觉得自己说话没有什么说服力,强调道:“太后娘娘准了。”

“……”

令主儿都准了,进忠也没旁的什么好说的了,“打算什么时候过?”

看王蟾半天放不出个屁来,进忠又叹了口气,“叫哪些人?”

王蟾这会听明白啦。

进忠公公要帮他请人啦!

他美滋滋的说了一串的人名。

澜翠啦,惢心啦,还有,还有……

进忠瞧他掰着手指数着,“七公主、九公主、十四阿哥、十六阿哥、十七阿哥,还有三宝……”忽然低低笑了一声,“这么多人啊。”

“人多吗?”

王蟾脸皱了起来,纠结的想了想。

好像的确挺多的。

这些主儿们长大啦,都离了宫,好像的确不适合为他一个太监特意进一趟宫。

愈想,他的脑袋就愈耷拉了下来。

多是多了点,但减了谁都不成呀。

一时,王蟾呆着个眼睛没动静了。

“得了。”进忠拍了拍他的肩膀,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去养心殿,“你去请了那一位,旁的都好说。”

那一位?

王蟾看了过去。

哎呀妈呀。

进忠公公让他去请皇上——

皇上会来吗?

王蟾犹犹豫豫进了养心殿,不多会就满脸笑容出了来。

皇上答应啦,皇上也要来。

他们在永寿宫时,就有这样的小传统,年节啊这些大日子他们都落不着清闲,便总会寻了些普通的日子,热热闹闹的一宫人挤在一堆。

主不是主,仆不是仆,大家都将身份给放了下来,提了酒,点了炭,烤了肉,凑到一起说说话啦,唱唱曲啦。

皇额娘唤这种事情叫做寻常人家的烟火气儿。

皇上也顶喜欢这样的松弛感觉,便也无视了正和进忠手牵手,挑衅看着自己的皇额娘,只和颜悦色的看向王蟾。

“呐,王蟾,生辰快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