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茶嘴唇动了动，手指在那玉佩上摩挲，忽然，她仰起纤长的天鹅颈，略带丝怅惘地问：“我能喊你复之哥哥吗？”
危复之全身都好像冒起了热气。
冷白的面上几乎全染上一层红晕，喉结滚动，顷刻间，他哑着嗓音，低低地讲：“当然可以。”
沈白茶这才点头。
漂亮的美目中噙着泪，声音哽咽，豆大的泪珠更是在眼眶边聚集，“复之哥哥，爹爹还有娘亲，他们......他们都不在了。”
哭泣的声音愈加嘹亮起来。
危复之眸中闪出一丝疼痛，喉间染上一丝腥甜。
消瘦的手指在空中微微有些滞空。
下一刻，便坚定地落在白茶的肩膀上，很轻很轻，带着安慰。
只听他淡淡开口，语气里带着沉闷，“碧兰姨母是......怎么......去世的。”
似乎很难问出这个问题。
*
这回，沈白茶的眼泪再也没控制住。
她直接扑进危复之的怀中，泪流满面，说话的声音更是断断续续，“是因为我，全都是因为我......”
原身的情绪似乎还没从身体里拨出。
白茶深切地感受到原身无法言喻的悲伤，一天之内，双亲尽失。
这对一个小姑娘来讲。
无异于天崩地裂。
“爹和娘为了我，这些年一直在寻找紫韵龙皇参。几天前，我们终于在一处秘境中找到。本来打算的好好的，等待它成熟后，便立即让我服下。可没想到，暗处的人一直盯着我们。”
哽咽的声音停停顿顿。
可危复之没有一丝不耐，手掌一点一点地轻拍着白茶的后背。
沈白茶擦了擦泪花，哑着嗓音，眼中似乎又出现当时悲惨的一幕，她痛的几乎要晕过去。
可她不能忘。
也无法忘。
“那些人在爹娘打败守护的妖兽后，从背后偷袭。爹爹和娘亲本来就受了伤，从秘境出来后，数十个人围攻他们，最后，爹爹选择自爆。娘带着我逃了出来，她让我带着玉佩来找你。”
“好，没事的，白茶，我在。”
危复之眯着眼，危险地比划着指尖，“白茶，你知道那些人是谁吗？”
*
“不知道。”
好看的美目中此刻噙满泪花，白皙的眼尾处更是晕起红光，她吸吸鼻子，紧张地拽着危复之的袖子，眼巴巴地看着他，“复之哥哥，你能带我去找爹爹吗？”
她垂下头，浑身带着悲痛的气息。
“娘亲把我送到安全的地方后，就离开了，她说要去给爹爹报仇。我们能去当天打斗的地方吗？”
危复之点头应和下来。
他挥出玄霄剑飘在空中，刚想带着白茶上去，又看到对方弱不禁风的模样。
他面色一闪，手中瞬间出现黑色的披风。
低头时，灼热的呼吸喷洒在白茶的颈间，引发阵阵痒意。
顷刻间，全身上下似乎都染上淡粉色。
*
危复之耳垂都是红彤彤的。
小姑娘身上清甜的水果香气从四面八方传入他的鼻翼。
系着绳子的手一顿。
片刻儿，他便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跟药王谷告别后，他直接抱着白茶架着玄霄剑往上空飞去。
天空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剑鸣。
好似鲲鹏嘹亮的声音。
在两人的反面，一只白色的纸鹤朝着碧霄宫的方向飞去，【师兄，帮我查清楚近三天灭门的家族还有门派。还有前几天参加小苍山秘境的人选。】
九儒收到的时候。
正接着自家弟子发来的通讯，好家伙儿，果然逃单。
只是，他皱着眉，看着纸鹤传来的讯息。
不知为何，心中泛起一股不好的感觉来。
*
青色的竹林中此刻燃烧着浓浓的黑烟。
三日时间已过，可这里大火弥漫，像是看不到尽头。
沈白茶已然泪如雨下。
她推开危复之，踉踉跄跄地朝着竹林飞奔而去。
下一秒，被对方一把拽回，“白茶，我来。”
挥挥手，竹林里的火堙灭，黑烟也消散殆尽。
两人沉默地看着只剩下粉末的废墟。
白茶连站都站不稳。
是危复之扶着她，才没让她倒在地下。
*
“爹，娘。”
沈白茶哭的眼都发肿，趁着对方不注意，她大步朝着废墟跑去。
手指不顾火焰的余热。
拼命地挖掘。
但......什么都没有。
就像一百年前，在上古战场，危复之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母消失的一干二净。
在这世间没有一点存在的痕迹。
只有他，只有他记得。
可......
危复之闪过一丝凛冽，为什么，为什么碧兰姨母也是这样。
为什么要让白茶也承受丧父丧母之痛。
为什么他现在才知道，他有未婚妻。
若是......若是他早点知道，会不会现在的场面绝对不会发生。
可......一切都太迟了。
空荡荡的心脏突然出现一抹瘦弱的女影。
就跟一百年前的他一模一样。
*
危复之张了张口，手臂在控制停滞了许久。
他垂下头，不知该如何安慰白茶。
就如同他不知如何安慰自己一样。
因此，他只是默默地站在白茶后面，沉默不语。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
原本就因为受伤的白茶，好不容易恢复点力气，如今几近力竭。
她整个人都埋在危复之的怀中，小口咽着对方给她喂来的灵果，不一会儿，浑身都暖洋洋的。
她想要开口感谢一下对方。
只是最终还是因为力竭，嗓子哑的原因，只是眼泪巴巴地盯着对方看。
*
危复之似乎误会了什么。
他抿抿嘴，忽地，郑重讲道：“白茶，我一定会为碧兰姨母还有姨夫报仇的。”
无论这些人是谁。
总归要付出代价的。
身旁的玄霄剑似乎感受到主人身上凌厉的剑意。
也在空中发出清亮的脆声。
尖锐的锋芒毕露，似乎已掩盖不住。
白茶休息了会儿，这才反应过来，她在对方的怀中靠了许久，赶忙退去。
站到一边，还觉得脸上的热意没有消散完毕。
危复之鸦羽般的长睫打在眼眶边，遮挡着眸内的神色。
就在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尴尬之时。
忽然，从危复之的衣袖中传来‘嘀嘀’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