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过了中秋，下半年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
转眼到腊月，天气一天比一天冷。
但是天气冷也有好处，穿上冬装校服，小情侣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牵手了。
上课的时候牵，写试卷的时候也牵，回到家里倒是不牵了，但他们会躲在房间里偷偷摸摸接吻。
*
晚饭时间。
方形的饭桌上摆着三菜一汤，程子争和闻柏声坐在一边，王心兰坐在他们的对面。
正吃得好好的，程子争的耳朵倏地一热，面上的表情也变得不太自然。
桌子底下，他的大腿被人抓住了。
温暖宽大的掌心贴着他的皮肤，源源不断地传来温度。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那人还伸出食指，调情似的刮了刮他的大腿，态度非常暧昧。
程子争滚了滚喉结，狠狠地瞪着那只手的主人。
那人被瞪了也不心虚，反而笑意盈盈地夹了块口蘑过来，“你尝尝这个。”
程子争小声嘀咕道：“我今天又没穿短裤。”
“我知道。”闻柏声似笑非笑。
程子争看了眼对面的王心兰，尽量压低声音道：“那你……干嘛？”
那你摸我干嘛？
程子争不喜欢穿长裤，在家里一天到晚都穿短裤，大冬天也不例外。
但是这几年不行了，夏天的时候还好，冬天的时候闻柏声会管着他，而且管得很严，只许他在睡觉的时候穿短裤。
昨天晚饭之前，他趁着闻柏声不注意，偷偷把短裤换回来了，闻柏声看到了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
那时候程子争还以为逃过一劫了，低着眉眼给闻柏声夹了块他喜欢吃的菜。
不曾想换来的却是……
闻柏声的肆无忌惮。
短裤盖不住的地方让闻柏声摸了个遍，最过分的是，他甚至把手伸了进来。
抚摸拨弄。
那顿饭是程子争吃过最艰难的晚饭。
他全程垂着脑袋，红着耳朵，提心吊胆，生怕自己会一个不小心叫出来。
有了前车之鉴，程子争对这只放在自己腿上的手非常警惕。
他惴惴不安地给闻柏声夹了块肉，“你试试这个。”
闻柏声扬了扬唇角，心情异常愉悦，“谢谢乖乖。”
得了好处，他的手没有再动，仿佛真的只是把手搁在对方的腿上放一放而已。
程子争暗暗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对了。”王心兰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程子争和闻柏声同时看了过去。
她问程子争：“楼上502李阿姨的儿子，就是小时候带你们玩的那个家豪哥哥，他腊月二十结婚，问你愿不愿意去给他压床。”
程子争夹菜的动作一顿。
“压床是什么意思？”
闻柏声眼尖地看出他想夹哪块，贴心地把菜夹进他的碗里。
看到碗里的小酥肉，程子争勾了勾唇，心里熨帖极了。
王心兰温声解释道：“就是请一对童男童女在新郎新娘的新床上滚一圈，寓意新人白头到老，早生贵子。”
童男童女……滚一圈？
沉默了片刻，程子争推诿道：“我又不是儿童了。”
王心兰不以为然，道：“没有那么讲究，童男只是一个意思，只要是处男就行了。”
处男两个字狠狠地砸在程子争的心里，他猛地咳了一声，差点让口水呛住了。
前面是后面不是……应该不算处男了吧？
王心兰关心道：“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呛到了。”
闻柏声替他拍了拍后背。
程子争咳了两声，摆了摆手，“没事没事。”
他看了看王心兰，小心斟酌语气道：“为什么不找年纪小一点的男孩，我都已经成年了，不合适了吧？”
以为他是脸皮薄，王心兰耐心地解释道：“主要是他们家没有小辈的男孩，这才想找你帮忙。”
“你不用担心，不是两个人一起滚，你单独在床上滚一圈就好了。”
看到程子争面露难色，她迟疑道：“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去回绝她好了。”
“我不是不愿意。”程子争动了动唇。
王心兰不解道：“那是为什么？”
“外婆……我……不是了……”程子争结结巴巴。
他不信这些东西，但是事关别人的幸福，就算自己不信，他也不想给别人带来麻烦。
早说晚说都要说，不如先给外婆打支预防针。
“你不是什么——”
忽然明白过来，王心兰瞳孔一震，“你不是了？”
程子争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嗯。”
王心兰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和谁？”
余光暼见身边的人动了，似乎有话要说，程子争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
生怕闻柏声突然来一句“我”，他连忙按住闻柏声放在桌子底下的手，给了他一个眼神。
不准轻举妄动！
闻柏声垂了垂眼睛，身体往后收了一些。
对上王心兰的目光，程子争回答道：“喜欢的人。”
王心兰狐疑道：“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她不记得程子争有哪天晚上夜不归宿啊。
“……前段时间。”程子争声若蚊呐。
冬至那天是他的生日。
他们在隔壁干了一点坏事。
王心兰沉默了片刻，“对方是个怎样的人？”
程子争握紧桌底下那只手，“他特好特别优秀，对我也特别好。”
闻柏声眼睛里浮上了些许笑意。
听到他一连说了三个“特别”，王心兰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怎么没听你说过，也没带人家回家见个面。”
“因为——”
程子争偷偷用余光看了一眼闻柏声。
因为你早就见过他了。
见他扭扭捏捏的，王心兰也不好再说什么，温声嘱咐道：“你也成年了，想要谈恋爱可以，我不反对，但是不能影响学习。”
“最重要的是，要学会对自己负责和对人家负责，知道吗？”
程子争郑重地道：“外婆你放心，我知道了。”
王心兰点了点头。
从小到大程子争都让她很放心。
目光不经意地瞥到程子争身边的闻柏声，她好奇地询问道：“小闻你——”
闻柏声是她看大的孩子，在她心里，这两个孩子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程子争以为王心兰是想让闻柏声当压床处男，连忙抢答道：“他不行，他也不是了！”
“小闻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王心兰的话顿在了半空中。
程子争：“……”
闻柏声：“……”
王心兰：？
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程子争猛地咬住舌头。
客厅陷入一阵死一般沉寂。
王心兰看了看满脸通红的程子争，又看了看他身边的闻柏声，似乎明白了什么。
闻柏声轻声解释道：“我之前跟小乖说过这件事，所以他知道我不是了。”
“我和他一样，也有喜欢的人了。”
程子争红着耳朵附和道：“他……他之前确实跟我说过。”
“哦。”王心兰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们一眼。
*
上了年纪的人容易犯困，加上天气又冷，在客厅里看了没一会电视，王心兰就撑不住睡觉去了。
小情侣搂着对方窝在暖和的被子里。
闻柏声把脑袋搁在程子争的脖颈间，吸了好几口他身上的信息素，“老婆你要对我负责。”
程子争挑眉：“又怎么了？”
闻柏声轻声道：“人家都被你睡了那么多次了，你刚才都不愿意给我名分。”
程子争轻声解释道：“我不是不愿意给你名分，我只是觉得时间还不合适。”
说完，他不由地有些懊恼，刚才自己怎么这么笨，一下子就说出来了。
“现在外婆肯定猜到了。”他泄气地对闻柏声道。
闻柏声吻了吻程子争的嘴唇，“没关系的。”
“我们总要向她坦白的，猜到了就猜到了。”
程子争想了想，又觉得闻柏声说得有道理。
但他没想到，坦白的这天来得这么快。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第二天，他和闻柏声在厨房里偷偷摸摸接吻让王心兰撞了个正着。
客厅安静到地上掉了一根针都能听到。
程子争和闻柏声局促坐在王心兰的面前，好像两个犯了错的小孩。
程子争低声道：“外婆，我们两个谈恋爱了。”
“对不起，我们不该瞒着您。”
闻柏声的语气诚恳：“外婆，我是真的很喜欢小乖，我向你保证，我会对他一辈子好。”
看着两人绷紧的表情，王心兰笑了。
“其实我昨天就看出来了。”
她一开始是震惊的，甚至有些难以接受。
毕竟谁能料到养在自己跟前长大的两个孩子居然会在一起。
但是都活了快一辈子了，还有什么是想不开的呢，想了一夜，她终于想通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既然他们都决定了，那就随他们去吧。
想到昨天晚上的事，程子争耳朵一红。
“我同意了。”王心兰温声道。
“但是要好好学习，知道吗？”
“功课不能落下。”
两人对视了一眼，互相看到了对方眼睛里的惊喜，没想到外婆那么容易就答应了，他们都已经做好了说干口水的准备。
他们重重地点头。
“外婆放心。”
“谢谢外婆。”
王心兰温柔地揉了揉程子争的头发，又摸了摸闻柏声的脑袋。
“今天晚上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
农历腊月二十，他们终于放寒假了。
放假前一天，程子争和闻柏声在学校垃圾堆旁边捡了只长毛橘白小猫。
由于那天回家的路上刚好买了一盒蛋挞，于是程子争草率地给小猫取名为蛋挞。
他一开始还担心小猫会养不活，因为捡来的时候它实在是太虚弱太瘦小了，连走路都一副随时要倒下的模样。
没想到的是，蛋挞虽然看上去瘦瘦小小的，但是生命力顽强，而且吃得多，到家三天后就活蹦乱跳了，每天一到饭点就眼巴巴的。
除夕那天，程子争和闻柏声早早起来贴对联，王心兰在厨房给做早饭。
蛋挞一会仰头看着梯子上的闻柏声还有扶梯子的程子争，一会蹿到厨房在王心兰腿边蹭来蹭去。
外面冷冽萧瑟，但屋子里却很暖和。
他们提前说好了，今年的晚饭由闻柏声来做，他系了个围裙在燃气灶前炒菜，程子争在旁边打下手，两人时不时接个吻，王心兰则抱着熟睡的蛋挞在沙发上看电视。
小情侣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个下午，做了一桌子菜，连蛋挞都得到了一碗剥好的虾仁，不过中间有几个程子争一剥好闻柏声就偷吃了，不然它的年夜饭会更加丰盛。
吃过年夜饭，王心兰开始发红包了。
她给家里的两个小朋友一人发了一个红包，祝他们来年学业进步，身体健康。
蛋挞眼巴巴盯着她的动作，以为她手里有什么好吃的。
王心兰宠溺地摸了摸它的脑袋，也往它的猫窝底下放了一个小红包。
蛋挞高兴地凑过去闻了闻。
发现不是吃的，它很失望。
由于春晚节目太无聊了，王心兰看了一会就去睡觉了。
她年纪大了容易犯困，最近几年都没守岁了，而且明天要去老朋友家串门，更得养好精神。
程子争和闻柏声坐在书桌前复习。
为了两人都能好好复习，程子争定了个规矩：每隔两小时接一次吻。
后来在闻柏声的软磨硬泡下改成了“一个小时亲一次”。
嘭——
一束烟花绽放在夜空中，亮光从窗户照了进来。
程子争看了一眼时间。
十二点了，距离他们定下的接吻时间还有十分钟。
“闻哥。”
“嗯？”闻柏声抬头。
程子争主动亲了上去。
外面烟花漫天，他们在热闹中偷了几分钟闲，接了个亲密的吻。
“闻柏声新年快乐。”程子争的目光灿烂。
闻柏声笑道：“新年快乐。”
他从口袋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放到程子争的掌心。
他每年都会准备一个红包给程子争。
“新的一年，祝我们乖乖身体健康，每一天都开心快乐，成为更厉害的人。”
*
过完新年回去，离考试只剩一百天了。
为了考上同一个学校，他们不敢松懈，把大部分心思都放在学习上，偶尔学累的间隙才会接个吻。
过程很累，但有对方陪伴，倒也不算难熬。
七月的时候，他们收到了一样的录取通知书，那所他们约好的大学。
他们会一起度过每年的春夏秋冬，在一起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