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辉是聪明人,虽然对柔则死心塌地的,但是她安插在乌拉那拉府上的暗探也给了她一些信息,证明星辉是看出了她这个当妹妹的能力的。
她不信星辉不心动。
宜修马上差人给星辉送了信,请星辉过来宫中一叙,说是要为星辉的儿子选妻,星辉也很快回复了。
宜修并没有将话说明,毕竟她与星辉关系也不太好,用现在这个理由倒是正好。
星辉再不情愿,西林觉罗氏也会催他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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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当天怒气发完,又忙活了大半天,苏培盛才告诉他宜修来过的消息。
胤禛这几天心情不佳,正需要和宜修聊一聊,但是他一看天色已晚,猜想宜修现下应该已经歇息了,便打消了去景仁宫的念头。
隔日,苏培盛道:“皇上,听说今日星辉大人进宫了。”
“哦?又是去看宛妃?”
胤禛对于星辉进宫看柔则这件事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说来也是奇怪,今日星辉大人来看的是皇后娘娘。”
胤禛微微抬眸,“可知他是为什么事儿来的?”
“奴才不知。”
“摆驾景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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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辉第一次因为宜修叫而进宫,不过宜修将柔则也叫过来了。
毕竟,胤禛多疑,若是星辉进宫只是为了看她,那胤禛大概也不会相信。
星辉有些疑惑,宜修怎么会对他儿子的婚事这样积极热情。
而且,宜修居然还将柔则叫来了。
他们三个人坐在一起心平气和的就很诡异。
小时候柔则总是喜欢和宜修玩的时候,他们也没这么和平过。
柔则道:“臣妾竟不知什么时候,皇后娘娘也这样关心娘家的侄儿了。”
星辉心想,这就对味儿了。
“都是一家人,便是本宫与你们平时有些矛盾,在大事上还是统一的。”
星辉听到宜修说他儿子的婚事算是大事,心里舒服了一些。
虽然宜修当了皇后,压了柔则一头。
但是说来说去,还不是要靠娘家?
柔则表情很冷,明显是不信。
不过很快星辉就没空想了,因为胤禛来了。
有那么一瞬间,星辉以为是宜修要在胤禛面前给他穿小鞋了。
不过宜修的表现却很平常,只是跟胤禛说,今日她与柔则是来为她们的侄儿选妻子的。
胤禛顺势坐下:“那朕就听听是怎么个回事儿。”
这等小事劳烦皇上亲自听,多多少少有些过了,但是架不住胤禛自己十分有兴趣。
正在此时,剪秋端了茶上来。
宜修昨日已经打听过了,星辉最近有些沉迷茶道,她心中早就计划好了。
她故意把话题往茶那边引。
星辉果然上道。
“本宫近日得了一些好茶,只是本宫对茶道不甚精通,听说兄长最近对茶道颇有研究,兄长不妨品鉴一番。”
宜修说完,又对胤禛说:“皇上,这是和顺茶坊那边的茶呢,说是民间顶好的茶。”
胤禛从前也常去和顺茶坊,听到宜修这样说来了兴致。
民间顶好的茶,和宫中的能差多少呢?
星辉赶忙起身行礼:“多谢皇后娘娘厚爱,微臣惶恐。”
他端起茶盏,轻嗅茶香,微微点头:“此茶香气清幽,口感醇厚,确是好茶。”
星辉一边说,一边看向胤禛。
此时胤禛也品出了几分味道。
这茶的确如星辉所说,十分好喝,比起宫中贡品茶来,还要好上几分。
“不过,”星辉话锋一转,“到底只是百姓喝的茶,别说比起御赐贡品了,便是连大臣家中的普通茶水都不如了。”
胤禛的手微微顿住了。
他正准备顺着星辉的话说这茶比宫里的茶都好喝。
星辉眼睛半眯看着宜修。
当真是庶女,这样的茶都当做宝。
“微臣近日去隆科多大人家看望他的时候,品得另一样茶,那茶的滋味更是独特,令人回味无穷,相较之下,此茶似略逊一筹。”
宜修眼神一动,故作好奇地问:“哦?那是什么茶,竟如此出众?本宫倒好奇了。”
柔则心中隐约觉得不对,可惜她不爱喝茶,没想到哪里不对。
胤禛却若有所思地看着星辉,却没说话。
星辉道:“微臣没有多问,不过皇后娘娘也不用太过好奇,想必这宫中的茶要更好喝。 ”
又坐了一会儿,胤禛便打算离开了,“这还有其他事要忙,你们接着在这儿选吧,若是有需要礼部协助的地方尽管说明。”
三人赶紧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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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景仁宫,胤禛问:“刚才星辉说的那个茶,可送来宫中了吗?”
胤禛一想到刚才那个画面就胸闷气短。
他认为比宫中还要好喝上几分的茶,竟然还比不上隆科多那里寻常的茶水。
他还差一点就开口夸这茶水了。
对于和顺茶坊有好茶叶,胤禛并没多想,和顺茶坊是个妇人鼓捣出来的店铺,又是做生意。
商人费尽心机找来更好的,那是正常的。
隆科多府上有那么多超过御用规格的好东西干什么?
苏培盛忙道:“回皇上,奴才未曾听说过,许是宫外的珍稀茶品。”
“若是皇上想喝,奴才便去问问。”
胤禛摆了摆手,“不用,朕知道了。”
此时他心中对隆科多的不满又加深了几分,不仅在朝堂上公然袒护华妃,连府中的好茶都未曾进献给皇宫,可见其心中并无对皇权的敬畏。
又或者,这些好茶根本就是拦截的贡品。
胤禛一路上都在想今日的事情。
他登基之后,这些有着从龙之功的功臣,他都已经封赏过了。
他不光让他继续做九门提督,还兼任吏部尚书。
若不是太上皇还在,他还打算封他为一等公,太子太保之类的。
他居然得寸进尺,摆不清自己的位置,一个小小的茶叶都要拦截。
看来,这个人不能留太久了。
不过隆科多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若要除掉他,必须谨慎谋划,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发朝局动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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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宜修这边已经选好了人。
星辉左看右看,都没看出什么端倪来。
的确选的都是家世人品不错的小姐。
想来,这个庶女如今也在意乌拉那拉一族的荣耀了。
星辉告辞以后,宜修与柔则单独相处时,柔则忍不住质问:“皇后娘娘, 你今日叫臣妾和星辉来,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宜修平静地看着她:“本宫不过是想为侄儿的婚事操操心,那也是你的侄儿,想必你能懂这份心。”
柔则道:“娘娘会有这般好心?”
宜修轻轻摇头:“宛妃,你误会了,本宫与你虽有嫌隙,但在这宫中,我们的命运终究是相连的。”
如今柔则和宜修早已不维持表面和平了。
但是这么多年斗下来,柔则也深知宜修的秉性。
她说的这样冠冕堂皇,一定是有事。
只是她肯定不会跟自己说。
听到宜修这样敷衍她,她将话咽了回去,左右之后都要知道的!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小心翼翼防着点,宜修在侄儿的婚事上动什么手脚。
宜修之所以这样心平气和的跟柔则说话,也是因为她的目的达到了。
今天她的目的就是让胤禛对隆科多有进一步的疑心。
宜修知道,前世自从隆科多成了吏部尚书以后,因为他的荣宠,所以许多官员会从他那里走门路。
前世胤禛即位之初铨选官吏,只要是隆科多举荐的可以不经奏请,直接补缺上任,当时被称为“佟选”。
所以胤禛才在后续将隆科多幽禁致死。
宜修难得想了一下,在这件事上,胤禛对隆科多倒是比康熙帝对索额图好多了。
如今官员虽然还没有经手过隆科多,但是进贡给宫中的贡品却要先在隆科多那里选一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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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对隆科多的宠信,几个王爷也多多少少是有感觉的。
不过在多数王爷已经躺平的情况下,大家也不怎么关心这件事儿了。
允礽因为是和太上皇一起居住的,所以隆科多很难安插人手进来。
允禵这边因为没有成亲,府中贴身伺候的人少,自然也难安插,不过,允禵因为一直在找阿依慕,倒是给了隆科多可趁之机。
就在每个人的算计之中,和亲的队伍总算是来到了京城。
行程中的百姓没见过这等热闹,都去沿街看和亲的队伍了。
允禵身为王爷,在宴会就能看到了,自然不去凑那个热闹。
高朗却早早告了假去看热闹了。
允禵正在王府中练武,他被狼咬伤的那只手仍旧酸软无力,虽然能提得动刀,但是挥出去一点力气都没有。
不过,他练武已经成了习惯,所以还是一遍一遍练习。
或许多练习,手就会好了。
不多时,高朗回来了。
“王爷,王爷,奴才打听到阿依慕了。”
允禵一下子站了起来。
“她在哪!?”
高朗道:“准噶尔送来的和亲公主,一个叫阿依慕公主,一个叫博洛托克公主。”
听到高朗这样说,允禵就知道他这是找错人了。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牧民女子,和准噶尔的公主有什么关系?下次这种消息,别往本王跟前送了。”
允禵坐了回去,“这个名字或许在准噶尔只是个普通名字。”
高朗这才冷静下来。
因为最近一直在找阿依慕,他处处想着这个女子的下落,所以今天一下子听到这个名字,没过大脑就过来跟允禵说了。
高朗长长叹一口气。
“便是这个重名的公主,也是打探了许久的唯一结果,只怕找到王爷口中那女子,就像大海捞针一样难。”
红狐部落那边允禵一直有关注,只是到底没消息,连带着乌恩其都失踪了。
允禵也长长叹了一口气,“尽人事,听天命吧。”
左右阿依慕不在的时候,他也不会成亲。
等到有一日找到她的下落了,他照样可以负起责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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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准噶尔和亲使团准备的晚宴十分隆重,文武百官、皇室宗亲统统都来了。
允禵自然也不例外。
自从上次同宜修说明白之后,两人就再没见过面,允禵用了极大的努力,才克制住自己不往那里看。
这次带领和亲队伍来大清的乃是策妄阿拉布坦的儿子噶尔丹策零。
他是大妃贡嘎拉布丹的儿子,这次和亲公主的亲哥哥。
他是策妄阿拉布坦的嫡子,这次他出使大清,想必未来也是他继任准噶尔。
虽然这次准噶尔败了,但目前准噶尔还是个庞然大物,对方示好,大清自然也不可能伸手去打笑脸人。
这时候要与噶尔丹策零搞好关系,满朝上下都清楚。
之前已经谈好了岁贡之类的,所以照旧是一番客套之后,噶尔丹策零就提起了准噶尔的舞蹈和美人。
噶尔丹策零满脸笑意,朗声道:“陛下,我准噶尔虽与贵国偶有龃龉,但如今既已化干戈为玉帛,实乃两国之幸。我准噶尔有诸多独特之处,今日特带来草原上最美丽的女子与最动人的舞蹈,愿能博陛下与诸位大臣一笑,也算是我准噶尔向大清示好的一番心意。”
胤禛微微点头,说道:“如此盛情,朕心领了。”
噶尔丹策零拍了拍手,大殿的门开了。
众人皆将目光投向中央。
只见一群身着鲜艳服饰的准噶尔女子袅袅婷婷地步入殿中。
她们身姿婀娜,步伐轻盈,仿佛带着草原的清风与阳光。
乐声响起,似有骏马奔腾于草原,雄鹰翱翔于天际。
与清宫的舞蹈不同,舞蹈热情奔放。舞姿刚劲有力又不失柔美,手臂如灵动的蛇,腰肢似随风摇曳的柳枝。
裙摆飞扬间,仿若盛开的鲜花,绽放在这庄重的大殿之中。
“此舞实在乃妙哉!与我朝舞姿大为不同。”一位老臣忍不住轻声赞叹。
为首的女子脸上蒙着红纱,一双眼睛明亮如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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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之前准噶尔的人物关系有误,博洛托克的母亲是皇后(大妃),阿玉奇汗的女儿是侧妃,噶尔丹策零是博洛托克的哥哥,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