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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行急急忙忙找人来的时候冰池已经空无一人,湖面平静的毫无波澜。

传音简不断的亮起又暗了。

燕行头疼的厉害,模糊的记忆交织着混乱的现状,时间不等人,唯有用灵力强行压下才能让他保持清明。

“他可能回去了,你跟我去他房间。”

也不在。

“师兄,这怎么办?”

“那药会不会要人命?”

“不会啊,修士为了绵延子嗣所造的,夫妻间的情趣而已,不过听你的描述掌门应该摄入比较多,最好的话还是阴阳调和,否则于他的修行无益。”

“……”

“哎哎哎······师兄,你松手,我的胳膊快要断了啊······”药房弟子哀嚎了几句,在收到燕行投过来的慑人目光之时突然觉得还是活着比较重要,“我不打紧,咱们赶紧找人吧,掌门的身体要紧。”

二人又去找了谢通,谢通是知道谢逸计划的,二话没说上去直接往死里揍了他一顿。

不过没打脸,因为对他堂哥特了解。

“找,你进来找!”

依旧无果。

“是我做的欠妥,你若是有他的消息一定要告诉我。”

“告你娘的狗屁,我巴不得他给我整个小侄子小侄女,看上你他一定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乖乖隆地洞。”药房弟子没忍住还是吃瓜上瘾了,猛地捂住嘴装死已经来不及了,经过高层领导班子全面政审,发了天道誓言犹嫌不足,嘴唇都咬破了嘴角才没翘起来。

关门之前,谢通冷嘲一般轻嗤道:“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

挂着伤的燕行在门前站了很久,直到药房弟子提醒了一句“咱们还找吗?”才离开。

全宗门上下联动找了三天也没有找到,直到第四天傍晚的时候谢逸自己回来了。

“你身体怎么样?”

燕行的灵力探进去,身体有些亏空,没有什么事。

“抱歉,上次不应该留你一人在冰池,我做的……”

握着的手被谢逸抽了回来,有些苍白的脸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谢谢师兄,我想过了,之前的事是我偏激了,我有些累了,想去休息。”

“谢逸,你这几天……”趋于无言。

相顾无言。

原来是这个感觉。

“哥。”

“嗯,你没事就好。”

“我要成为我爹爹一样的人,这片土地就是我的一切。”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燕行莞尔,伸手替他将混乱的碎发捋顺,他从谢逸的眼里看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可是,少年的意气并不叫他感到热血,他将隐秘的不安深埋,用名为“成长”的词合理化改变。

大概这种事情也是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谢逸轻声应了一声,苍白的脸色终于有了人气,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还有些药力反噬的后遗症,“师兄,我可能还病着要喝点药静养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宗门里的事你拿主意,我会很快好起来的!”说完离开了。

得了空的燕行找了弟子为他看诊,他总觉得自己忘了事。

是什么?不清楚。

但重要。

药房弟子说是心病,少思少忧,否则心魔横生易走火入魔。

以至于他开始频繁地头疼失眠。

一门心思复兴宗门的谢逸几乎让所有长老感到震撼,甚至于热泪盈眶。

谢逸有处理不了的难题还是会找他,他也会提一些建议,似乎那件事根本没有发生过,可是湖中投入石子便在了,哪怕浪花不见,哪怕不被记起。

“这个地方,可以这样做……”

谢逸在批注,燕行见他已经写了一段时间有些手酸,就将桌边的糕点拿到他手边。

“谢谢。”随手捻了一块糕点塞嘴里,眼始终也没脱离文书。

阵法残卷看的差不多了,燕行瞥了眼外头的太阳想要叫他一起去吃午膳,正欲开口的才发现桌上的糕点原封不动的放着。

燕行起身走到他面前,伸手拿了块点心咬了一口,将碟子挪远了。

“厨房点心总这几样也确实该换换花样。”

“啊?是吗?香甜软糯,挺好吃的。”

“时辰不早了,先去吃点东西吧,食堂今天应该有糖醋排骨。”

“师兄先去吃吧,我这边还有一点,处理完我就去。”

“放着也行,回来我替你改。”

“比较急,长老会那边还需要核实这份文件,你先去吧。”

“我看看。”

“好。”

燕行改完正想要和谢逸说,谢逸已经离开了。

等到燕行拿着方案去食堂的时候谢逸已经吃的差不多,见到他来,主动往旁边挪了一点。

弟子们都在,往二人这边瞟。

“掌门最近好像不太高兴。”

“废话,你天天一堆破事要管你能开心?”

“不是,感觉不一样……”

“都闲着没事干的话去练剑!”

弟子们见到谢通来了,溜得比兔子都快,这个长老是真逃过课也很会抓逃课。

管效绩考核很有一套。

燕行就坐在他旁边,将方案递给他,“改好了,这几个地方你看一下合不合适。”

大概浏览完了之后谢逸点了点头,笑着夸道,“师兄真厉害。”

“谢逸,你……”燕行的话还没说完,谢逸将文件夹拿着,另一只手端着碟子,“这件事比较急,我先走了,我交了两份饭钱也跟食堂阿姨说过了。”

“你最近太累了……”燕行甚至来不及开口人就抱着文件转身离开,最后因为说的急整个食堂都能听见他的话。

谢逸挥了挥手,恣意的如同初见。

真正令所有人都满意的结局不过如此。

日日都见,围绕的话题不过碎银几两。

燕行开始失眠且愈来愈严重。

他越不愿意回忆、猜忌、愤怒······就换着花样的入梦来折磨他,嘲弄他。

一日长老会开完,谢逸问;“师兄,你近来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你的状态太差了。”

有。

燕行盯着他唇角微动,可是终也难以启齿。

他大概真的病了。

燕行揉着太阳穴,眼眸微敛叫人看不清神色,有些虚弱的靠在长桌上,“你今日有空吗?”

“是有点事要处理。”

话音刚落就听见了轻咳,谢逸连忙将茶盏递给他,“不过还是师兄的身体更重要,我陪你一同去趟药房,我替你疏导灵力,你大约会舒服些。”

燕行垂首,搭在了他的肩上,“你近日都在忙什么?我好几次去找你都没瞧见你的人,宗门的事若是拿不准也可以找我。”

谢逸脸微红了一瞬,喏喏说了句“也不忙”就没在开口。

余光在捕捉到谢逸不自然的那一刹那,燕行的脑海中竟然不自然的想起那日面色绯红的情景,额间青筋一跳,伸手想要去握他的手心被谢逸闪弹般避开。

几乎是瞬间心脏刺痛,但那剧烈的感觉被燕行压下了,除了麻木还有别的隐喻。

“你······若是近来无事的话怎么不找我和谢通喝酒,我埋了神仙酿,你来就有。”

“几坛子?多的话我能不能买一点?想要送人。”

“三坛,不用讲钱,不过我那边得了一个棋谱解不开,你解开的话我的那一坛也给你。”

“啊?师兄你都解不开你觉得我成吗?”

“成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

药房弟子看不出大毛病,还是那句话,开了点安神的灵药和熏香。

“没事就好,师兄你稍等我片刻,我去拿药。”

燕行坐在一旁喝茶,左不过那几味药。

“安然姐真的由美又飒,虽说是个散修但是却舞得一手好剑。”

“是哎,她的脾气还很温柔,不过谢通师兄说有时候还是会对掌门发火。”

“道侣之间这很正常啊……”

茶盏落地的声音吓得药房的几位女弟子齐齐噤声朝着燕行的方向瞄,而后被骇人的威压逼得难以呼吸。

“救······救命······”

察觉到自己失态的燕行收敛了气势,起身不受控制的走向了那几位女弟子,等到几人面前的时候脚步猛地顿住,钉在原地。

“你们刚才说的安然是来我宗做客的那位女修吗?”

“嗯!”

“她不是暂住三月养伤,她如今还在?”

他的印象里是谢通在历练的时候遇到的,刚好那个女修为了救他受了伤,所以就安排住在宗门内,这事谢通同他说过,他已经快要没印象了。

“在的,道侣之间总该住在一处。”

“道侣?”

“师兄你不知道啊?”

“我该知道什么?”

语气里的冷意叫几人打了个寒颤。

“师兄!药我取好了。”

“你方才同我说要送人。”

顿了片刻,目光如有实质侵占着眼前人每一分一毫的神情,喉结滚动,低声问:“谁啊?”

谢逸微微垂首,有些不好意思,想要将燕行扯到边上谈,可是发现推不动一点,无奈就老实说了是“心仪之人”,感觉到空气骤然冷凝,也知道他生气了,连忙开口,“安然喜欢喝酒我就想着好东西也给她尝尝。”

“你也知道神仙酿难得。”顿了片刻,轻嘲,“她配吗?”

“师兄,你什么意思?”谢逸的脸色也变得很不好。

因着周围还有不少人,谢逸不想传出去变成“宗门内乱”,毕竟传着传着谁知道变成什么鬼样,一路上二人都没有交谈。

直到走到门口,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燕行突然问了句,“你好像很久没有叫我‘哥’了,我还以为我们生分了。”

谢逸也愣了一下,不过而后又恢复了轻松,“叫习惯了,怎么了吗?”

“安然我还没见过,她有什么过人之处吗?”

谢逸也没怎么思考,就回:“也不一定要有什么过人之处吧,不过她很漂亮、很独立、很乐观确实很好,哥你见了肯定也会喜欢的。”

“不会。”

“……”

“那请师兄像尊重我一样尊重她。”

又是沉默。

“你会娶她吗?”

被提及私事谢逸也有些尴尬,不过也只有一瞬就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了婚柬帖递给燕行,“本来想全部写完再发的,但是师兄刚好来了,我也偷个懒。”

燕行的视线落在大红的请柬上,许久才结果打开,只看了一眼就又合上了。

“你喜欢她吗?”

谢逸似乎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问,还有些懵,不过反应过来后会心一笑,从燕行的视角还能看到浅浅的梨涡,“嗯,我们是两情相悦。”

谢逸看他愈发病白分脸色,想起从前的事,自知做了糊涂事,刚才的种种叫他恍然大悟,年少鲁莽,如今也没什么能说的了,“从前许多事是我给师兄造成麻烦,我……”

燕行打断了他,直直的看着谢逸,嗓音有些哑,“谢逸,她知道我们的事吗?”

“她同我表明心意的时候我就告诉她了,她说有点介意,如果已经是过去的事的话希望我考虑清楚给她答复。”

“所以你的答案呢?”

谢逸不是当初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了,暗恋这种事还是挑破了好,至少脓出来了结痂总会好,谢逸痛过,他望着燕行,如果当初是这种目光他大概会兴奋的一整晚写个小作文,可是如今他却觉得羞愧,他都做了些什么混账事。

扶着燕行的手最终还是松开,“我也喜欢上了安姑娘,我们会结婚,兄长。”

燕行捂着心口弯着腰,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脑海有一瞬间的空白,谢逸下意识想要来扶他,被推开了,“师兄,你怎么样了?”

为什么?

为什么心会这么痛?

燕行抬头看着谢逸,记忆重叠的缩影疯狂的让他心痛。

“哥你也喜欢我的,它跳的好快,跟我的心跳一样快,你摸摸。”

“哥,我想要你。”

被他压在梦境里的吴侬软语如同钝刀,一下一下刺向他的心脏,婚柬被燕行攥的褶皱不堪。

“撕拉……”

婚柬帖被撕开了。

“师兄,你做什么!“

谢逸神色有些愠怒,没控制住语气里的指责。

燕行彻底晕了。

在阵法外等待的二人急得团团转,“再不出来长老们要关阵法了,怎么会这样?”

谢通拍了拍自己的乌鸦嘴,估计真是鬼怪缠上他了,早知道不胡说了。

谢逸在请祖师爷保佑他哥,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