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早上,燕行的桌上放了很多的小零食,他不明所以的将东西交给老师,应该是有人放错了。
上课的时候先生问起来,也没人认领。
午间的时候,有人找燕行,是王大婶,燕行以为是阿娘拜托王大婶给他送些水果就去见了,后面跟着憋了一肚子气的田大牛。
嘀嘀咕咕抱着一袋的零食,“坏胚子,没有眼力见,不要也得要。”
见到燕行拿了东西要往回走,正要开嗓子骂人声音就卡在了嗓子眼,零食被他死死捂住,躲在后面看着一伙人将燕行绑了。
燕行甚至来不及挣扎就被迷晕了。
田大牛一直咬着下唇,腿肚子都在打颤,直到那伙人走远了,田大牛才敢喘气,赶紧丢了零食往燕行家里跑。
“大牛,怎么了?”
“狐……不对,婶儿,燕行被人贩子拐跑了,快去救他!”
水瓢落地,崔念梓猛地咳了几声,田大牛也不知道自己能干啥,反正把自己知道的一口气说完了,弯着腰粗喘了口气,再抬头崔念梓已经不见了。
另一边,县太爷刚要派人去“请”崔念梓就听见小厮的声音,“老爷,不好了!”
话音刚落,屋内便出现了一个提剑的女子,就在县太爷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剑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夫人何意?”
“把小鱼还给我。”
县太爷赶紧给府里的下人一个眼神,僵硬着身子不敢动,看向眼前目光浸霜、悬空而立的女子,这一刻他清晰的知道自己驾驭不了这样的女子。
昏迷的燕行被小厮抱着进来,崔念梓见到儿子身上的戾气才消散了许多,一道灵力将小厮击飞,灵剑飞回,稳稳的接过了极速坠落的燕行,睨了一眼县太爷便消失在原地。
县太爷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小厮,嘴里嚷嚷着“仙女,仙女……”吓得晕过去了。
将昏迷的燕行放到床上后崔念梓猛地吐了一大口血,面色白的吓人,她的心脏处出现一道残破的封印,崔念梓咽下了嘴里的血腥味,双手结印,周身灵力运转强行稳住体内暴动的妖力。
那天晚上燕行才醒,半阖着眼在榻边小憩的崔念梓见到他醒来,猛地将人抱在怀里,“我的小鱼,你没事就好。”
“阿娘……”燕行也后怕的抱着她,汲取母亲的气息才不觉得心悸。
“小鱼,我们明天就走,阿娘不会再叫你陷入危险。”
“都听阿娘的。”
母子俩辗转了半个月才到了京城,崔念梓的身体已经有了衰败的痕迹,就算用药也病白如雪,母子二人在京城的一处客栈落脚暂住,其间燕行就乖乖呆在屋内看书,崔念梓就去外头某了个药材铺的营生,帮助店老板打下手。
老板对崔念梓的学识赞不绝口,见她们孤儿寡母的可怜,托关系给他们介绍了一个便宜的院子,京城寸土寸金的地界,崔念梓花光了所有积蓄才堪堪买了下来。
白天燕行去学堂,下午回来就去店里打杂帮着崔念梓,日子平淡又温馨,只是好景不长,崔念梓的身子每况愈下已经到了无法下床的地步。
小小的燕行盘发,上妆,做饭……他似乎什么都会。
七岁时他没有再去读书,而是去药材店挣钱,老板人好每次燕行配药回去都会给他打折。
在燕行八岁的时候,邻居急急忙忙拉了在店内帮忙的燕行去见崔念梓最后一眼。
“阿娘……你再看看我,别睡……求你了……阿娘……”
那是谢逸第一次看见燕行哭,在他眼里无所不能的燕行那样无助的跪在冰凉的地面一遍一遍的握着母亲的手呼唤她,可惜他来的太晚,已经无人再唤他“小鱼”。
燕行如同失了魂一般在屋内坐了很久很久,外头的雨越下越大,冲刷着大地,天色昏暗不见光亮。
很久以后燕行才爬起来给安详沉睡的母亲重新梳洗整容,冒着雨拿着所有的积蓄去买了一口棺材,他不太懂丧事怎么办,所以没有办,只是等着雨停了出太阳的时候在院内母亲种的凤凰树下挖了一个深坑,将母亲葬在树下。
没有立碑,朝着那片新土磕了三个头。
燕行一个人也可以过的很好,只是变得沉默。
似乎厄运总会找上倒霉的人。
药材铺的老板因为儿子当官得罪了人全家被连坐抄斩,燕行把自己卖给了京城的角斗场帮老板一家入殓,别人都说他是疯子。
在斗兽场,只有创造价值的人能被看见,观众只会为两种人买单,弱的该死的以及强的可怕的。
燕行第一次被点将是因为他小,有个特殊癖好的达官贵人想要看,燕行的对手是一只鸵鸟。
被下了药的鸵鸟疯了一般追他,燕行只能躲,而这样下去他一定会被耗死,所以他改变了战略,引诱鸵鸟,在鸵鸟快要攻击到他的时候,下腰,用力将鸵鸟的一只腿踢骨折,就在要被啄的时候没有躲,而是顺着腿快速爬到了鸵鸟上方,拳拳到肉,鸵鸟摇摇晃晃地挣扎不开。
他没有武器只能肉搏,最锋利的大概就是自己的牙齿和指甲,所以他死死地掐住了鸵鸟的脖子,指甲浸血,鸵鸟痛的哀嚎,大汩大汩的血液流到地面,顶着鸵鸟疯狂的挣扎,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抓死,直到鸵鸟咽气。
那一场胜利,燕行身上青紫了很多处,指甲断了一个。
不仅如此,他还要被镣铐锁着带回去,像个牲畜一样吃着大杂烩。
曾经的燕行会想着救人,可是当他被自己所救的人推入虎群里时,他像是彻底觉醒了一般,成为了斗兽场无冕之王,而那个害他的人,被燕行一拳一拳打成了残废,失去价值的人最后只有死路一条。
这样的日子燕行过了很多年,血液灌注下他的脸颊不再有肉感,而是锋利尖锐如出鞘利刃,几乎没有人敢与他对视,暗绿色的眸子极具侵略性,谢逸至今都记得第一次见到燕行时他瞧他的眼神,那是凶兽绞杀猎物的倨傲与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