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夜胧终于把内心想法吐露出来,卓兮嫌弃地斜他一眼道:“闷葫芦玩意儿,背后做了那么多事,只为给她铺路,当着面又屁都不解释!害我也失去她三年!她个呆子,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她莽撞了!居然看着我被灌忘川之水,然后窝囊地扛着我一走了之,放任她一人进东海逍遥!”
木青听完咽了咽口水,不自觉瑟缩了一下,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果然,卓兮也没放过她。
他转头狠狠瞪了一眼她道:“还有你!不是能自由进出东海的嘛!怎么三年才出!死没良心的!他每年都去地界旁待一段时间,就盼着你出来,你倒好,醉死在里面三年!”
木青小嘴微张,颤颤巍巍。
她呆呆看向夜胧,那人脸上并无明显表情变化。
他倒是挺镇定。
也对,都过去了......
哎不对,听卓兮的意思,这三年夜胧对自己应该......额,一往情深?
看样子不像啊,今日他这嘴毒的,骂她的话都不带重样的。
下手也挺重,到处疼。
那便可能是因爱生恨吧。
木青眼睛一瞬不瞬地直白看着夜胧,肚里那点小心思都摆在面上了,她就差直接开口问他了。
卓兮看他俩这般深情对视,心里有些嫉妒,可又想到如果他们之间误会不解除,后面大家都没好日子过了,那可不行。
两厢权衡之下,卓兮捏过她小脸重重亲了一口,起身装潇洒道:“爷困了,瞧你这一身伤的,也早点休息吧,别傻子一般在外躺着受冻了。”
他说完甩手就走,走两步又停住:“记得明早给她换药。”
这句是对夜胧说的。
卓兮一走,院子里气氛立即变得古怪又安静起来。
夜胧还半跪半蹲在木青躺椅前,他温热的掌心仍托举着她受伤的半截小臂。
之前一直对话,木青并没发觉有什么异样,现在沉默下来,她看他拧眉垂眸盯着她小臂看,有些尴尬,忙将手缩回来道:“我自己能换,不麻烦你哈。”
卓兮就知道指挥人,也要人家愿意才行啊,眼前这人能给自己包扎估计已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了。木青暗自神伤。
夜胧听了她的话,嘴角浮起自嘲的笑意道:“之前夸我手巧,现在又说不用我换药,用完就扔,还真是你一贯的作风。”
又开始了。
木青无语地看着他。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他,好像无论说什么,他都要回怼她嘲讽她,让她难堪。
她丧气地垂了脑袋,不想与之再争辩下去。
视线下移,陡然发现他还跪在地上,她忙向上扯他一把道:“欸?你起来呀,地上又冷又脏.....”
嗯?
他脚步一个踉跄,直接向前压她躺椅上。
“脚麻了。”夜胧耳尖微红。
木青愣了一瞬,随即“哦”了一声。
熟悉又安心的气味包裹着她周身,他只虚虚将她拢在身下,并未挨着,似乎真的只是借力靠着她躺椅罢了。
木青眼眶一热,右手偷偷伸向他后背,比划了一下,又缩了回来。
还是不要再像个小丑般惹他心烦吧。
夜胧眼里黯淡了一下。他慢慢起身往后退了退,给她让出空间。
“你……之前卓兮说……”
“他信口雌黄罢了。我去东海巡视地界而已,不是因为你。”
木青指尖攥了攥衣角,垂头“哦”了一声。果然自作多情了。卓兮讨厌,都怪他。
这样的相处好累,她想了想慢慢起身道:“夜深了,我回屋了。”
夜胧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道:“呵,不是说睡不着么?”
他岂会看不出,她这是在赶他走,可心中郁气未出,他一点也不想她如意。
看她自己托着伤臂可怜兮兮站在那,一时又无比心痛,夜胧负手握紧拳头,咬牙道:“哼,以后不要再自作苦肉计了,愚蠢又可笑,况且……我要你这断手何用?还是说,你本意只是为引我垂怜?那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心思了,我不会……”
“够了。”木青声音里深深地疲惫。
“知道了,是我蠢。”
“以后不会多事了,你放心吧。”
她突然伸手向自己脖颈抚去,扯了扯胸襟衣领,摸索了一番,指尖摸到那根链子,勾了出来。
指腹摩挲了一下碧玺的位置,木青鼻头酸了一下,她两指捏紧那处就欲扯下。
夜胧一直默默注视着她,看清她动作后,厉声喝道:“你敢!”
木青被他声音里彻骨的寒意慑住,她记起他说,这链子设了些巧妙的小机括,若硬扯的话,中间碧玺有可能就直接碎了,这是夜家当家主母的信物,的确不能就这么被她毁了。
于是她犹豫地问他:“要不你取?”
她想着,如果他自己取的时候弄碎了,那就不好怪她了吧?
嗯,还是这样妥当,刚才一时冲动差点又酿成大祸。
夜胧眼里现出戾气,他冷笑道:“又做好选择了?只要他的玉佩,不要我这链子了,是吗?”
“要不起。”木青不想憋着了,索性小声回怼。
“你放屁!”
这话从夜胧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木青整个人都恍惚了。
他俩被夺舍互换身体了?!
他何时跟那小子一样言语粗俗了?!
木青本来想着他要是还长篇大论的话,她就回上两句也气气他,可没想到这人直接恼羞成怒出口成脏。
哎,这要怎么回?
木青气鼓鼓瞪他一眼。
夜胧见她还敢瞪自己,上前两步跨到她跟前,用力捏住她右手,迫使她松开手指,猩红着眼道:“你敢取下来,我废了这手。”
木青闻言气性一下子也上来了,她挣了一下,没挣开,索性直接指尖注灵再一次伸向自己脖颈链子处。
她意图明显,她想用灵气强取。
今天这碧玺就算碎了,这手就算被他废了,也要取下来!她最讨厌受威胁!
就在她指尖的灵气快触到那碧玺时,夜胧面色突然变得无比颓败,他一下子松开她手,身子脱力般压向她,将头埋在她脖颈处。
“不准你取……不要……”
他的声音沙哑而又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