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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猜测,在他跟随云子猗回到栖云峰的那一刻便得到了证实。

“抱歉,我出门时太急,忘记替你准备房间了。”云子猗的神色间流露出些许惭愧之意,“这样如何,你先在我房内休息片刻,我再让人去为你准备房间。”

郁迢心跳得飞快,点头道:“都听师尊的。”

云子猗说得轻描淡写,哪里知晓郁迢心中的震动。

师尊竟然愿意让自己进他的房间吗?

郁迢甚至还有些难以置信,直到跟着云子猗踏入那间卧房,闻到屋内与云子猗身上如出一辙的清香时,才真正确信了这一点。

他此刻在师尊的房间里。

“你先坐。”云子猗让郁迢在自己床边坐下,“我马上就回来,你先休息,等我一下。”

“好。”郁迢坐在云子猗柔软而整洁的床上,神色间满是不真实感。

云子猗只离开了片刻,吩咐了人帮郁迢收拾房间后便很快回来了。

“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我再帮你看看?”云子猗在郁迢身边坐下,温声道。

“我已经好很多了,就不麻烦师尊了。”郁迢低下头,红着脸小声答道。

且不说云子猗给他的伤药都是极好的,郁迢受了这么久的欺凌,从来都是靠自己熬过去的,久而久之,伤口的愈合能力也较常人强上许多,路上这几天就已经好了不少。

云子猗见郁迢这般羞涩的模样,也意识到换药的过程对于这个年纪的少年而言似乎有些过分亲密了,又探了下他的脉搏,确认他的伤已经没有大碍后,才点了点头,却还是塞给他两颗养身的丹药。

“你这些人就放心在这里住下,先将身上的伤养好,我过些日可能还要再……”

云子猗的话戛然而止,脸色也一瞬变得无比苍白,还搭在郁迢腕上的手刹那间从温热变作冰凉,指尖都不禁颤抖起来。

“师尊怎么了?”郁迢瞬间慌了神,一双手停滞在半空中,想扶住云子猗,却又不敢触碰对方,一时进退两难。

“我,我没事。”云子猗狠狠咬了下唇,用疼痛为自己换来些许镇定和清醒,甚至勉强勾起些许笑意,与郁迢说话时,依旧是温声细语的模样,“你先去外面的书房等我片刻,好吗?”

郁迢自然是不放心云子猗一个人在这里的,对方的状况实在太过怪异,明明那样温柔强大的人,眨眼就变成了这般苍白虚弱的模样。

可他又看不得云子猗明明已经十分难受了,还要耐心哄着自己,犹豫片刻,还是选择听对方的话,起身离开:“那我就在外面等着,师尊有需要的话随时唤我就好。”

云子猗艰难点了下头,看着他走出卧房关上门后,才倒在床榻上,飞快扯过一旁的锦被,单薄的身躯止不住地颤抖着。

冷,好冷。

像是刹那间全身的血液都被冻结了一般,五脏六腑,四肢百骸,甚至于每一根经脉都被这样极致的冷冰冻起来。

云子猗只被这样的冷折磨了片刻,神智便有些混沌了,几乎有种错觉,他的大脑和心脏是不是也随着这样的冰冷一起停止运作了?

可初时还只是冷而已,没过多久,身体就因为承受不住这样极致的冷而隐隐作痛,每一处骨缝都被冻得生疼。

像是用钝刀子划伤皮肉后,再捅向鲜红血肉间露出的森森白骨,时间久了,又像是连骨头都被硬生生敲碎了一般。

云子猗几乎已经发不出声音了,脸色从极致的苍白,到逐渐泛起红晕,像是置身冰天雪地久了,即将葬身于这般极致的寒冷中时,又在幻觉里产生了热意。

偏偏他又真切的经历过这样的冷,而非只是系统的寒毒带给他的错觉。

那还是云子猗年岁尚轻时的事。

他去极北雪原寻一件罕见的宝贝,其实以他那时的修为,闯一趟雪原已经是足够了的,偏偏被他遇上了一场千年难遇的巨大暴风雪。

他那时的修为尚且无法抵御那样大的风雪,很快就被裹挟于风雪之中,险些葬身雪原。

哪怕已经过了数千年,云子猗却还清楚的记得那时有多冷,再厚重的衣衫也挡不住那样彻骨的寒意,何况他外衣几乎都被狂风卷走了,至于几件勉强蔽体单薄里衣。

云子猗不知道自己在那样的暴风雪中待了多久,只记得到最后时,四肢早已僵硬了,喉间甚至耳中都不住地溢出鲜血,撒在皑皑白雪中,红得扎眼。

这样的状况下,听力更是全然丧失,连视物都勉强,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眼前都是一片漆黑。

——大约正是因为此事,云子猗才开始有些怕黑的。

在那样的暴风雪中失去视力,实在是件太过可怕的事。

他那时身边没有旁人,在这样的暴风雪中,也不可能遇到其他活着的修士,云子猗近乎是五感尽失的状态,只凭着毅力和直觉,在风中一点点行进着。

许是天道垂怜,他还算是有一点好运,在彻底失去知觉前,寻见了一处足以藏身的洞穴。

几乎是钻入洞穴,暂且告别生命危险的瞬间,云子猗便失去了意识,彻底昏迷过去。

那一遭劫难过后,云子猗回到自己的住处,生了无数炭火,寻了无数用于取暖的宝物,却也没能驱散记忆中的寒冷。

那样彻骨的冷意就永远停留在了他记忆最深处,也终于在此刻,在系统的寒毒催发下再度被唤起。

云子猗伏在榻上,神智混沌间,几乎已经分不清自己此刻是在栖云峰的院落,还是又回到了那一处冰原。

寒毒发作的痛苦和记忆回溯之下,云子猗终于忍不住,从喉间溢出一声近乎于呜咽的痛呼。

而不知不觉间,抑制不住的泪水也终于从眼尾滑落,顺着泛粉的脸颊流了下来。

原本浅淡而柔软的双唇早已在他无意识间被咬得靡艳,凌乱的墨发散在肩头,黏在颊侧,在他过分精致的五官映衬下,竟说不出更多是诱惑还是可怜。

而郁迢听到云子猗的痛呼闯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