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羡瞳孔闪烁,她不可置信,喃喃自语道:“雾薄灯......?”
“你怎么在这?”
她连同呼吸都变得慌乱,仿佛置身于黑暗,脚下是将要破碎的薄冰,头顶悬着名为“欺骗”的刺骨长刀。
而吊着刀的绳子快要崩断。
听无被两人的气势吓到,弱弱地唤了声:“神君,您.....”坦白吧。
雾薄灯上前半步,拉住她,却被无情地狠狠甩开,神羡眼底愤恨快要烧出火花来,她后退数步。
神羡不通情爱,但她不傻。
绳子断裂,刀扎在她身上,很疼....
神羡偏头冷笑了声,神绪恢复如常,眼底却如绝域般冰冷,冻结万物生机,抬手一巴掌扇在他脸上:“你敢骗我?”
“你怎么敢骗我?!”
“好玩吗?雾薄灯,耍得我团团转,好玩吗?”神羡眼神闪过嫌恶,怒吼道:“说话!你是哑巴吗?”
雾薄灯伏低姿态凑过来,轻声讨好道:“不好玩,没有耍你,只有身份是假的。”
“滚开!谁允许你碰我了!”神羡一剑挥开他,用剑尖指着他,连连冷笑:“不好玩?我看你分明乐在其中,觉得我很傻很好骗是吗?嘲笑吧,我分明躲到凡间了,还是逃不过你的五指山,真是辛苦你费尽手段、千辛万苦的接近我,你是在报复我逃婚?那你报复成功了。”
“算你手段高明。”
雾薄灯心头无法抑制地涌上悲哀,嘴唇嚅动:“不是的....不是的。”
“我是因为.....”
“够了!”神羡见他先红了眼睛,也微红了眼眶,声嘶力竭道:“你是不是觉得,你略施手段我就上钩了,简直蠢得无可救药?”
“我以前没觉得你这么恶心,现在看来,你给我的感觉,都糟透了!”
糟透了.....
雾薄灯追上去,祈求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不是在报复你,我喜欢你........”
“求求你听我解释好吗?”
神羡阴冷地说:“解释什么?现在知道解释了?在凡间那么多年你怎么没想到解释?你早些时候去干什么了?”
“现在发现谎言被拆穿,惶恐不安,想要弥补了?我告诉你晚了,带着你的喜欢去跳堕仙台吧。”
“我神羡要什么没有,会自甘下贱去喜欢你这样低劣的骗子!”
怎么会这样?
神羡骄傲要强,眼里容不得沙子,更不允许有人欺骗她。
太不堪了。
雾薄灯对神羡全心全意的喜欢被说得一文不值,他无数次迁就,无数次妥协,无数次让步,连同他对神羡无底线的好,都被一棒子打死。
为什么?
情爱叫人活得悲苦。
神羡被抽空所有力气般,嗤笑一声:“你该不会连名字都是假的吧?”
他们在凡间游山玩水,相依为命,去过荒野戈壁到过远古冰山,走过四季风霜。
她动了凡心,再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
那他们在凡间的十年到底算什么?!
雾薄灯:“不是,名字不是假的,这是我未飞升前的名字。”
神羡低了下头,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你说你喜欢我,怎么证明?”
雾薄灯强装镇定,落了滴泪:“可以!堕仙台我跳,跳完你能听我解释吗?我没有玩弄你的感情,我喜欢你,喜欢你,喜欢得要疯了,我是知道你要逃婚才追着你去凡间的,对你摇尾乞怜,千方百计,就是不想让你赶我走,我想跟你在一起!”
神羡的表情似哭似笑,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等你跳了,再来跟我说这些。”
“不是假的,不是假的!”雾薄灯一颗心被践踏得粉碎:“为什么忘记我两次......为什么?”
“回头好不好?”
高高在上的神君追逐着她的背影,连腾云驾雾都不会了。
神羡走得绝情。
这桩婚约来得并不算光彩,神慕找上他,只是需要一个将两人因果线绑定在一起的机会,她想让雾薄灯在虚天渊替神羡去死。
而雾薄灯愿意替她去死。
他连死都不怕,唯独怕神羡讨厌他。
神羡离开梦浮坊,拖着沉重的步伐,心仿佛被掏空了半边,像漏雨的瓦舍,潮湿泥泞,任由青苔生长。
“轰!”
天布血光,堕仙台异动。
神羡慌乱地回眸,九天之上,一道身影直直坠落:“疯了....真是疯了。”
堕仙台,如其名,凡跳者由神堕仙,除非堕仙台毁,无可更改。
神羡穿过万丈雷霆,避开陨石,将浑身是伤的雾薄灯拉到身侧,她看见他脸上的泪,感到不知所措。
雾薄灯很伤心。
可明明是他做错了,她为什么要心疼他?
她也疯了。
雾薄灯抹掉脸上的泪水,紧紧抱着她:“可以听我解释吗?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情愿为了你去死,我的喜欢不骗人......”
神羡拍了拍他的背。
喜欢不骗人。
雷霆落下,却径直绕开神羡。
静了很久,罡风肆掠。
“嗯。”
神羡看向堕仙台,一剑斩之,雷霆散落。
云海溶金,浮光掠影,神羡坐在崖边,双臂抱膝,乌黑的眸子盯着雾薄灯,一言不发。
仿佛再说,解释啊,快解释。
雾薄灯将喉间的血咽下去,忍着疼坐到她旁边:“对不起,是我不对。”
“那晚在归宜殿,我的仙侍听无去取药,撞到两个人动手,一道水系神力,一道水系妖力,水系妖力放眼神域,就只有裴声。”
“原本我不确定你跳转生轮是为了逃婚,但裴声拿了涤魂丹和玄元丹我便知晓了,于是我让听无也取了一份,跟着你下了凡间。”
“你肯定不会允许我用真实身份接近你。”
神羡刚要下意识反驳,但转念想想,她那个时候确实会二话不说把人打走,于是她又沉默了。
雾薄灯面色复杂:“而且.....我以为你知道我的身份,就在竹屋那晚,你用铜镜照了我一下,我看见了裴声的脸,他肯定也看见了我,虽然你忘了我,但他肯定记得。”
“是后来,你说要回神域,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我才知道,你不知道,但是我已经没机会说了。”
神羡后知后觉,难怪那晚裴声表现得那么奇怪,还说她玩得花,原来是这个意思......
都怪裴声!
她很轻易地为雾薄灯找到了替罪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