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我拉你起来吧。”
神羡将男狐狸精信徒从地上扶起来，才惊觉对方比她高了一个头，她默默退后三步，才堪堪与对方平视。
算了，算了。
她的信徒再坏能坏到哪里去呢。
大不了就度化他嘛。
雾薄灯握着琉璃神女像的手有些发热发汗，他心底仿佛有什么要冲破般：“你不记得我了吗？”
他和神羡正经见过三次面。
一次在天禅村。
另一次在圣殿。
以及这次，但每次见面时间跨度都太大，而在圣殿时，他似乎也没能在对方心底留下一席之地.....
也对。
神羡日理万机，记不清一个无关紧要的神是很正常的。
很正常的。
没关系，忘记他两次也没关系。
但他仍然抱有期待，万一呢，万一神明也记得他呢，就像他日日夜夜虔诚信奉那样。
神羡不屑于撒谎，调侃道：“昨日不是刚见过面吗？”
“小书生，是你不记得了吧。”
雾薄灯贪婪地用眼神描绘她的眉眼，唇线勾起：“不敢言忘。”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还望仙子不要嫌弃我凡人之躯。”
神羡眼睛睁大了点：“？”
完了。
完了。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这种话本子里老掉牙的桥段，竟然也会出现在她身上！
而且对象是她的信徒兼满嘴谎话的男狐狸精！
真是疯了。
雾薄灯见她迟迟未发声，那双桃花眼里荡漾开的全是失落，被风拂起的发丝都显得很孤寂。
他小心翼翼问：“仙子是嫌弃我吗？”
“圣人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唯有吾身可相许，若仙子实在看不上，当牛做马，洗衣做饭，暖床......”
“我都可以的。”
神羡受不了信徒可怜巴巴的模样，忙摆手：“没有，我没有嫌弃你！”
“但是.....”
下一秒，雾薄灯打断她的话，欣喜道：“那你就是答应了！”
“从今天起，我就是仙子你的人了。”
神羡被堵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不是......”
雾薄灯垂眼：“仙子是要拒绝我吗？”
“好吧....就算你嫌弃我，不要我，也是没关系的，我会默默铭记你的救命之恩，终身不娶，日日为你烧香拜佛的。”
神羡眨了眨眼睛。
什么情况？
短短几息，就从“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到“我是你的人”再到“终身不娶”了？
确定她是救了人，而不是造了孽？
本来是由妖引起的祸事，如今却牵扯到命数，若是这男狐狸精真为了她终身不娶，哭哭啼啼闹到狐族去....
那也太可怜了。
她想，男狐狸精只是爱撒谎，但生得漂亮，知恩图报，又没有草芥人命，犯不着处以终身不娶的酷刑。
神羡松了口，点了头。
她觉得将人带到身边，悉心教导，等对方报完恩就放其归去。
“你暂且跟着我。”
雾薄灯：“寸步不离。”
.........
傍晚。
神羡在半山腰搭了间竹屋，依山傍水，十分宜居，她看着窗外忙里忙外，劈柴，烧火，做饭的雾薄灯，不由得有些出神.....
这狐狸精，很会讨好人。
她取了面铜镜，施法，直通神域，对面很快出现裴声的脸。
裴声吊儿郎当笑着：“殿下，今儿个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别吵，有点苦恼。”神羡摸着瓷白的下巴，指尖拨弄步摇上的珠串，垂头丧气地问道：“假若，我是说假若。”
“你的好友下凡历劫，不慎救了一只顶漂亮的狐狸精，对方知恩图报，非要以身相许，若是不答应，他便要终身不娶。”
“更重要的是，这狐狸精还是你的信徒。”
“该怎么委婉地拒绝他？”
裴声瞪大了眼睛：“什么？！他要对你以身相许？！”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直接上啊，将人带回神域，狠狠打梦浮坊那位因果神的脸。”
“.......”
神羡黑了脸：“都说了是假若，假若，不是我！”
裴声讪讪道：“得得得，不是你，不是你行了吧。”
“如何委婉地拒绝他....这还不简单，左右你对他有救命之恩，你就各种刁难他，待他发现你不是良人，自然便离去了。”
神羡失语。
懒得骂他馊主意。
默默掐灭了铜镜。
她刚抬头，便听见竹门打开的声音，雾薄灯雪色儒衫，如仙人在世，玉雕般的手里端着两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神羡闻到香气，立马凑过去坐下。
红烧排骨！
糖醋里脊！
神羡眼睛亮亮的：“我能尝尝吗？”
雾薄灯主动拾起竹筷，分别夹了一筷子红烧排骨和糖醋里脊放进她的碗里，晚霞铺进屋内，少年单手支颌，目光柔情地望着她。
“特意为你烧的菜。”
神羡尝了口，很好吃！
想要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先要抓住她的胃。
神羡由衷夸赞：“雾薄灯，你太厉害了，你们狐狸精都像你这样，烧菜这么好吃吗？”
狐、狐狸精？
雾薄灯不知道她从哪里看出来他像狐狸精的，但事到如今不太好解释，便只能将错就错了。
他避重就轻道：“你同我在一处，日日都能吃到我烧的菜。”
神羡笑弯了眼：“那真是太好啦！”
吃到最后，神羡放下筷子，便见雾薄灯朝他走过来，径直到她跟前俯下身子，少年的桃花眼被晚霞映成琥珀色，鸦黑的长睫轻轻扇了下。
太近了....
神羡捏着裙摆，不自觉屏住呼吸，下巴上探来雾薄灯微凉的指尖，轻轻捏着她的脸，往上抬起来点。
随后，他动作温柔，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用帕子轻轻擦拭她的唇角。
神羡能感觉到她急促的呼吸喷洒到对方手上了。
会将那份微凉全部融化。
变得炽热。
神羡有些慌乱：“雾薄灯，你、你做什么？”
雾薄灯自然而然地收起帕子：“替你擦嘴。”
神羡：“其实我可以自己来的。”
其实也不用离这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