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镇外,群山环抱,云雾缭绕。
柳繁生与柳繁奕御剑而行,穿梭于云海之间。
下方的密林深处,突然紫光乍起,一道轻盈的身影若隐若现。
那身影一袭白衣胜雪,周身环绕着层层紫色浮光,犹如晨曦中的仙子,不沾半点凡尘。
柳繁生与柳繁奕对视一眼,急速向那紫光源头飞去。
待二人临近,只见玄青静立于林中空地,周身紫光渐渐消散,露出她清冷的面容。
而她脚下,躺着一名女子,那女子面色苍白如纸,双手紧捂住胸口,怒视着玄青。
玄青察觉到了柳繁生与柳繁奕的到来,目光迅速转向二人。
视线交汇的一瞬,玄青愣了一下,随即迅速转身,不再看柳繁生与柳繁奕一眼。
柳繁奕戏谑道:“哟,今日见到我们,为何不跑了啊?”
他低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女子,眸光猛地一震:“杨旋儿!”
杨旋儿抬头望向柳繁奕,嘴角勾起一抹戏笑:“柳二公子,好久不见啊!听说你一直在找我啊?没想到今日会在这里相遇,真是缘分不浅呢。”
柳繁奕手中长剑一挥,剑尖直指杨旋儿:“少废话,今日我便取你性命,以慰那些惨死在你手中弟子的在天之灵!”
话音未落,柳繁奕身形一闪,已至杨旋儿身前,剑光如电,直刺其要害。
玄青见状,手指轻弹,一道紫色剑光瞬间激射而出,撞击在柳繁奕的剑尖。
柳繁奕顿觉一股磅礴巨力袭来,手中的长剑竟被硬生生地弹开。
他稳住身形,凝视着玄青:“你为何要拦我?”
“你不能杀她,她对我还有用处。”玄青的声音冷冷地传来。
柳繁生道:“你莫非是想让她带你找到幽浮地宫的入口?”
玄青依旧不看他们一眼,只淡淡道:“你们不必过问,我自会处理。”
柳繁奕眉头一皱:“你到底是怎么了?你要救花翎,我们要找连无诀报仇,我们通力合作,岂不是更好?你如今这般避而不见的,倒像是与我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玄青道:“我无需你们相助,我自有办法找到连无诀,救回花翎。还望你们莫要再纠缠不休!”
柳繁奕道:“叫我们别再纠缠也简单,你把话说清楚啊!我柳繁奕究竟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
玄青冷冷道:“我与你哥哥已解除婚约,与你自然也再无瓜葛,还请你们速速离去!”
柳繁奕道:“你这叫什么话?当年你口口声声说我们是生死之交,如今却又无缘无故地说什么再无瓜葛。你是吃错药了?还是走火入魔了?”
杨旋儿嗤笑一声:“真是有意思,柳二公子,你怎么比你哥哥还着急啊?”
玄青沉声道:“住口!”
杨旋儿笑得花枝乱颤:“哟,生气啦?难不成我还真说中你们的心思了?”
玄青语气愈发冷冽:“休要废话!你将那小女孩藏在了何处?”
杨旋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小女孩?什么小女孩?你可别乱冤枉人,我杨旋儿向来行得正坐得端,可没做过这等拐骗孩童之事。”
玄青面若寒霜,周身紫光流转:“你休要狡辩,那小女孩失踪之时,你正好在附近出没,不是你还有谁?”
杨旋儿眼珠一转,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我想起来了,你说的是那个小女孩啊!不过就是个小丫头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既然你这么想要她,那我给你就是啦。她就在无尘镇长街上的一座废弃宅院里,你自己去找吧。”
玄青道:“带路!”
杨旋儿揉了揉胸口,娇柔地呻吟了一声:“哎哟,我浑身都疼得厉害,哪里还有力气走路啊?”
她扫了一眼柳繁生和柳繁奕,似笑非笑地对玄青道:“要不然,你让这两位公子抱着我吧,这样我就能带你去找那小女孩啦。”
柳繁生和柳繁奕听后,不禁面面相觑,柳繁奕厉声道:“你少在这里耍花招!赶紧给我起来带路!”
杨旋儿斜了柳繁奕一眼:“柳二公子,你可别忘了,若真要论起辈分,你还得叫我一声小娘呢!大家都是一家人,为何你对未来嫂嫂总是这般和言悦色,对我这个小娘却总是如此疾言厉色呢?”
柳繁奕听罢,气得面色铁青,手中长剑再次一挥,直取杨旋儿。
柳繁生一把按住弟弟的手:“繁奕,切莫冲动!”
玄青见状,快步走到杨旋儿身前,二话不说,俯身将她拦腰抱起。
杨旋儿一怔:“没想到你力气还挺大啊!”
柳繁生和柳繁奕看到这一幕,也是一怔。
柳繁奕小声嘀咕:“看来,你这臂力还真是没白练啊。”
玄青面色清冷,不发一言,抱着杨旋儿,身形一闪,向着无尘镇疾驰而去。
柳繁生与柳繁奕紧跟其后,一同向无尘镇而去。
无尘镇的长街上,行人稀少,宁静异常。
玄青抱着杨旋儿,依着她所指的方向,来到了一座废弃的宅院。
宅院内杂草丛生,空无一人,只有几间破败的房屋和满地的落叶。
杨旋儿指了指其中一间房屋:“那小女孩就被我藏在那里面。”
玄青听后,快步向那间房屋走去,柳繁生与柳繁奕亦步亦趋。
屋内昏暗,只有一丝光线从残破的窗户渗入。
玄青将杨旋儿放在地上,迅速在屋内扫视一圈,在墙角处发现了一个蜷缩着的小女孩。
小女孩约莫十来岁的模样,身形瘦小,面容憔悴,眼神中满是惊恐。
见到杨旋儿,小女孩立刻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迎了上去。
“杨姐姐,你去哪儿了啊?怎么现在才回来?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小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扑进了杨旋儿的怀中。
杨旋儿轻拍了拍小女孩的背:“别怕别怕,姐姐这不是回来了嘛!”
小女孩从杨旋儿怀中探出头来,望向玄青和柳繁生兄弟俩,眼中满是好奇与戒备。
玄青迎上小女孩的目光:“小妹妹,别怕,我们是来救你的,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女孩怯生生地答道:“我叫小蝶。”
玄青点点头:“好,小蝶,告诉姐姐,你家在何处,我送你回家。”
小蝶听后,却像是被吓到了,更加用力地抱住了杨旋儿:“我不要回家,我要和杨姐姐在一起。”
玄青不禁怔住了,杨旋儿望向玄青,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这可如何是好?人家压根不想跟你回去呢。”
玄青眉头紧蹙:“小蝶,你为何不愿回家?”
小蝶将头埋在杨旋儿怀里,声音中带着哽咽:“我不回去,我不想嫁人……”
玄青眸光一震:“嫁人?你这么小,怎能嫁人?”
杨旋儿轻嗤一声:“曦光仙子可真是不食人间烟火啊!她已经十二岁了,你觉得她小,那些男人可不觉得她小。像她这般年纪的女孩子,那些老男人可喜欢得很呢!”
玄青神色一凛:“小蝶,是谁要逼你嫁人?”
小蝶抬起头,眼中盈满了泪水:“是我爹……他欠了镇上刘老爷的银子,还不起。所以……所以他要把我送给刘老爷抵债!那个刘老爷已经六十多岁了,满脸都是麻子,我宁死也不要嫁给他!”
玄青听后,不禁僵立当场。
杨旋儿斜睨了玄青一眼:“你这么震惊做什么?你当年不也被你爹卖过吗?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也就是你那时年纪太小,若是再大一些,说不定你爹也会把你卖给哪个老男人做填房呢……”
“住口!”
柳繁生突然沉声打断了杨旋儿,他的面色阴沉至极,眸中透着一股怒意。
玄青的脸色愈发苍白,沉默片刻后,她转向小蝶,柔声道:“小蝶,你别怕,我不会让你嫁给那个刘老爷的。我会帮你父亲还清债务,让你自由地生活。”
杨旋儿冷笑一声:“她爹可是个赌鬼,你还得清一次,他还会有下一次,你能永远帮他还债吗?”
小蝶在杨旋儿怀中瑟缩了一下:“我不要回去,我要和杨姐姐在一起,你别再管我了!”
柳繁奕道:“小蝶,你不能跟她在一起,她是煞血盟的邪修,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小蝶却依旧死死抱着杨旋儿不放:“我知道杨姐姐是煞血盟的邪修,是我自己用燃血术引她来的!杨姐姐对我很好,你们不要伤害她!”
柳繁奕怒视着杨旋儿:“你竟然教她燃血术?”
杨旋儿耸了耸肩:“这可不是我教的,是她自己求着学的。她爹欠了一屁股债,家里经常有人上门讨债,她想学点本事保护自己,我就教了她一点皮毛。”
玄青道:“你竟敢让一个孩子修炼如此阴毒的术法!”
杨旋儿道:“阴毒?我不过要她些许精血罢了,那些男人要的,可是她的身子和一生啊!到底谁阴毒啊?若换作是你,你是愿意一辈子被关在一方小院中,伺候一个又老又恶心的男人,还是愿意用自己的力量保护自己,哪怕这力量在别人眼中是阴毒的?”
玄青一时无言以对,她怔怔地望着依偎在杨旋儿怀中的小蝶,心中五味杂陈。
杨旋儿抚摸着小蝶瘦削的脊背:“你瞧瞧她这副瘦弱的身子,若真嫁给了那老畜生,还能活几天?你以为那老畜生会善待她吗?即便她侥幸没有被折磨死,凭她这瘦弱的身子,早晚也要死在产床上。这世间贫苦人家的女儿,命运大抵如此,我不过是为她指了一条生路罢了。”
柳繁奕道:“小蝶,你莫要被她的花言巧语给骗了。她若是真的为你好,又怎会教你修炼这等阴毒的术法?燃血术可是会折损你的寿元的!你若不愿回去,我可以带你去沉香阁......”
未待柳繁奕话说完,杨旋儿便不屑地冷哼一声:“沉香阁又算得什么好地方?你们那位所谓的名门正派的父亲,不也是个贪色之徒吗?沉香阁里稍有几分姿色的侍女,有哪一个没有被他这个老色鬼染指过?哼,什么名门正派,一个个道貌岸然,私底下还不是龌龊不堪!与其让你们这些伪君子糟蹋,还不如让小蝶跟着我呢!至少我会把她当作人来看待,而你们男人,哪一个不是把她当作玩物?”
柳繁奕气得脸色铁青,恶狠狠地瞪着杨旋儿。
杨旋儿见状,不仅毫无畏惧,反而继续挑衅:“怎么,难道柳二公子对自己那位好父亲的所作所为真的是一无所知吗?”
玄青道:“小蝶,你可愿去澜冰堡?澜冰堡堡主宁茹是我的好友,她会收留你。你若想修习术法,可在澜冰堡修习冰系术法。你若无心术法,也可在堡中做些杂役,安稳度日。”
小蝶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希冀:“澜冰堡?我真的可以去吗?”
玄青点点头:“自然可以!”
小蝶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那太好了!我时常听人说起宁堡主冰封炎炉山的壮举,一直都很敬仰宁堡主,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像她一样,成为一个强大的修士。”
杨旋儿撇了撇嘴:“你这丫头,可真是个白眼狼啊!人家三言两语,就把你给哄走了?”
小蝶有些难为情地低下头,双手不自觉地摆弄着衣角:“杨姐姐,你对我真的很好,我都知道的。可是……”
杨旋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反正我如今也是自身难保了,你爱去哪去哪吧!”
玄青向小蝶伸出了手:“过来吧,小蝶,我帮你解除燃血术。”
小蝶点了点头,将手递给了玄青。
玄青握住小蝶的手,手中紫光流转,瞬间将小蝶周身笼罩其中。
小蝶只觉一股暖流在体内流淌,之前的虚弱与不适霎时烟消云散。
她惊喜地看向玄青:“姐姐,我感觉好多了!”
玄青微微点头:“嗯,日后切不可再修习此等术法了。此术需你献祭精血以换取短暂的力量,长此以往,必将折损你的寿元。”
小蝶乖巧应道:“我知道了,姐姐,我日后不会再修了。”
她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姐姐,我不识字,你能帮我写一封信给我父亲吗?”
玄青微微一愣,随即点了点头,表示应允。
她从袖中取出一张空白符纸,目光温和地望向小蝶:“你想写些什么?”
小蝶稍稍思考了一下:“我想告诉他,只要他不再赌博了,好好地过日子,等我长大了,我一定会回去看望他的。我还想告诉他,我遇到了好心的姐姐们,她们会帮我过上安稳的生活,让他不要担心我。”
杨旋儿听罢,嗤笑一声:“你这个傻丫头啊,还真是天真得可笑!你以为你那个嗜赌如命的老爹会在意你的死活?他若有半分在意你,又怎么会忍心把你卖给刘老爷那种人呢?”
小蝶听后,眼眶又红了起来,她咬着嘴唇,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玄青深深地看了小蝶一眼,不再多言,只是提笔在符纸上书写起来。
杨旋儿瞥了玄青一眼:“你也别白费力气了,那日我带小蝶离开时,已经顺手将那老家伙给了结了。”
小蝶闻言,如遭雷击,浑身一颤:“杨姐姐........你.......你杀了我爹?”
杨旋儿轻描淡写道:“是啊,不必谢我,我这也是帮人帮到底,免得你日后还要被他拖累。那种人活在世上也是浪费粮食,不如早些死了干净。”
小蝶两眼一黑,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玄青一把将小蝶扶住,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柳繁生面色一沉:“你怎可如此草菅人命?”
杨旋儿冷笑:“这种连自己女儿都可出卖的畜生,有何杀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