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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琮之的腿伤得有些严重,等到了有信号的地方,正碰上带着医疗队和安保人员来准备搜寻的耿艺。

救护车倒是没有停太近,只是孤零零单行马路上,这么显眼的一辆车,停得是远还是近也没什么太大的所谓。

颜琮之这一世的身体实在是不太好,半路上就发烧了,没等倪阳州把人背下山,已经烧晕了过去。

倪阳州气喘吁吁地像个耕地的老农民,扛着自己家亲爱的大黄牛跋山涉水去瞧病。

等到把颜琮之送上了救护车,倪阳州拧干湿透的衣衫,才发现已经到了下午三点。

还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耿艺招呼着青年上车,救护车的警笛也已经响起,在寂静辽远的山脉中,像一圈圈回荡着的,令人清醒的箴言。

倪阳州摇了摇头,又摆摆手:

“等师傅醒了,跟他说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情。”

耿艺看着对方依旧是脸上带着笑意的,显得潇洒释然,身影却在光影映照下不甚清晰。

“我等着他。”

耿艺不知道其中因果,只是听这口气像是诀别,见状十分着急,忙下车想要劝说,却被青年一把关上了车门。

沉重的玻璃外,倪阳州做了个口型:

“快去吧。”

“拜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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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从遥远的山脉里侵掠而来,带着干涩的草木气息。

倪阳州缩了缩脚踝,把袜子又往上提了提,脸被草叶挠得怪痒,不禁悄悄埋下头,自己挠了两下。

再一抬头,一个八字胡的中年道士就端立在眼前了。

“不知这是哪位小友,来拜访怎不见走正门。”

身后簇拥着几个打手,再往后,是仍在动工挖坑的工人们。

倪阳州见状知道已经暴露,并不意外,自己慢慢站起了身,又跺了跺有些发麻的脚。

“倪方群叫你来的?”

青年原本想再窝一会儿,观察观察到底是个什么境况,人都找到脸前了,就没有藏的必要了。

郁阳德摇了摇头:“直呼父名,可不算文雅。”

倪阳州也摇头:“我可没这么个爹。”

郁阳德微微一笑,抬手示意,五六个打手便上前把人禁锢着架了起来。

倪阳州身后突然呼啦啦站起四个黑衣安保,作势就要上前抢人,倪阳州知道这是师傅和耿艺安排来的人,只是现在情况特殊。

“别动。”青年在人堆里喊道:

“回去跟耿哥说,我是有事要办。”

四人互相看了一眼,一个领头男人点了一下头,后撤着倒退。

请的安保,和人家这一看就气势不同的打手还是别硬刚,况且不进这个虎穴,便得不了线索。

郁阳德却又摇着头笑了:“来都来了,还想走吗?”

四人一听,掉头就往来处跑去,却被两辆轰隆隆的铲车拦住了去路。

“都留下来作客吧。”

老道士笑得开心,却听得人心里发颤,倪阳州不愿连累无辜:

“无故伤人姓名,背上因果,你这还要不要进轮回。”

郁阳德十分轻蔑地看了一眼青年,嘴角的小胡子一颤一颤,自己晃晃荡荡甩着道袍往回走。

走远了,才听到一句:

“和谐社会,杀人犯法的。”

倪阳州被蒙着眼睛绑进了一个小黑屋,就一个狭窄的窗户,往外什么也看不见,打手就在外边守着,倪阳州把耳朵贴近门口,隐约能听到不知哪里传来的呻吟。

青年背着手坐在地上,心里估摸着时间。

大约快要到午夜,终于有人来打开了小屋的门。

楼道里刺白的廊灯照得倪阳州不禁眯了眯眼,还未来得及反应,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边:

“老倪!我……靠!”

潘乌从斜对面的房子里被拘出来,双手后绑,脸上青肿一片,才叫出声,就被身后的打手一拐子砸到了肚子上,被砸得弯腰猛咳。

“老实点!”

打手耐心有限,拉着倪阳州的人不知道是被人交代过,还是看青年还算配合,并没有动武,只是推搡着让倪阳州继续往前。

等潘乌咳完,和倪阳州对上了视线,后者对他轻轻摇了一下头。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铁门被“砰”一声关上,狭窄的门缝里倪阳州看到了那个被派去护送潘乌的私家侦探。

好,被包圆了。

长长的走廊远处又被押过来一个中年男人,就是这个人没能自己走着,是在轮椅上昏迷着被推过来的。

周围还跟着几个白大褂,像是就只给人吊着命。

潘乌从那只肿眼睛的缝隙里看过去,才看到轮椅上人的脸,激动得想说话,却碍于身后的武力威胁,只能朝倪阳州使劲眨巴眼。

青年侧耳聆听,发现还有不属于他们的脚步声,从廊道的其他岔口传来。

终于等倪阳州再次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夜色依然降临。

倪阳州从地下入口被推着出来,一抬头就看到漫天明亮的星光。

风大天凉,无云托月。

白日里正常的施工现场,现在已经被布置成了巨大的祭台。

赤白相间的绸子猎猎作响,四周点了长明香烛,防风挡上都布置着密密麻麻的符咒,八卦形状的祭台中间,放着一个玻璃罩子罩住的小盒。

祭台前一个穿着定制西装的男人缓缓转过头来,年纪不小,神情却十分倨傲,头发像是为重大的场合理得整齐,丝丝贴合着鬓角,有一双和倪阳州一样内敛的单眼皮,却只是用下巴看人。

倪方群满意地看着周遭的一切,待到眼神落到青年身上,展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

“好久不见,怀玉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