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烬在和沧洹处理好分家之事,搜罗好『药』材后,带着池芯回了睆城。她还想把阎新禄一起带去,但阎新禄年纪大了,不愿意背井离乡,沧烬倒是可以枉顾她本人的意愿,但她想想,真绑去了日后时不时看诊配『药』方池芯早晚得知道,还是算了。最后,沧烬带走了阎新禄最得意的徒弟,并允诺她会在睆城替她开一座医馆。
马车驶离沧都的时候,沧烬回头,看着不远处的城池,她叹了口气,又笑了一下,池芯有些担心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突然有些怅然,但想到日后都有你在身边,心情就又好起来了。”
再见,不,应该是再也不见了…姐姐。
沧都沧氏主宅内,陶萄也在问沧洹同样的问题。
沧洹低低一笑,“从不死不休,到如今,此生不见,已经是我们最温和的结局了。”
今生,各自安好,再不相见。
***烛芯烬番外***
回程的路,又走了两个多月,回到睆城的时候,年关都已经过了,初春寒意料峭,池芯发现自从换了『药』方,他似乎确实没有以前那么怕冷,并且手脚冰凉了。
刚回池家,池长青就没好气地哼道,“看大夫看出什么名堂来了?”
王氏拉过池芯看了一圈,很想说一句瘦了,但除了车马劳顿带来的些许疲『色』,他愣是没好意思说出这句话。
沧烬对池长青喊了声娘,池芯没忍住哆嗦了一下,他在想,娘若是知道此刻喊着她娘的人,是那个平日里她想见一见睆城管事手下各掌柜都困难的沧氏的二少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
沧烬道,“娘,爹,芯儿的『药』方已经换了,我也带了些下人回来,他们对新『药』方的用法比较熟悉,以后会和我们院里原本的人手一起伺候他。我现在有不少事需要去处理,这些日子可能会有些忙。”
池长青皱眉道,“刚回来有什么好忙的,耽搁了这么些时日,我还等着你过来帮我。”
沧烬道,“说来有些话长,我回头慢慢和两位细说。”
要将北五郡新的权力中心安在睆城,沧烬有许多事需要忙,她也不可能一直和池芯住在池家,睆城也需要有一处沧氏大宅,这毕竟是以后她要和池芯安家落户的地方,沧烬不放心交给其他人,所以也要亲自去挑选。
池长青看着沧烬离开的背影对王氏气道,“你看吧,你还想着让我提携她,以后让她做管事,结果她这么不务正业,怎么扶上墙去?”
沧氏分家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沧都,渐渐地也传到了九郡,许多如池家这样的富商大户都十分关心这一消息,分家后另一脉沧氏势必会有一个新的据点,而这个地方,想来不用过多久,就会成为仅次于沧都的富庶之地,成为第二个沧都。
十多天后,北五郡的大小管事齐聚睆城,显而易见,分出的那一脉,以后会将权力中心落在睆城。池长青喜忧参半,喜的是有沧氏坐镇,睆城以后来往客商车马人流势必都会多出来,对大家来说都是机遇,忧得是如沧都一样,睆城许多商户以后要么在沧氏手下过活,要么会被直接吞并。
但是池长青依然不知道沧烬整天见不着人影是在忙什么,因为池芯突然起了坏心眼,故意没告诉池长青沧烬真正的身份。
沧氏在睆城步入正轨之前,倒是先开起了一座医馆,医馆开张这天,睆城排的上号的富商大户基本都去了,都想见一见这个睆城沧氏的家主,曾经的沧氏二少。
阎新禄的徒弟叫做孟宁,这家医馆也是沧烬把她挖来睆城所允诺的医馆,孟宁给池芯看诊,正常是上池家去看,不过这一日医馆开张,沧烬便带着池芯一起来到医馆,在内堂看诊。
“主君气『色』不错,脉象也很平稳,『药』方暂时不需要做什么调整。”医馆外宾客盈门,孟宁给池芯看完诊,便先行离开内堂去招呼。
沧烬歪头看向池芯,“气『色』不错?我看看,是比之前在沧都那段时间要好。”
“有吗?”
“其实不光是气『色』,你好像,心情也比那个时候要好。”
池芯有些诧异,在沧都的时候,沧烬忙进忙出的除了睡觉并没有多少时间和他独处,居然会发现他心情不好,沧烬道,“那个时候我一心想着给你找『药』,有些忽视了你的感受,后来,我发现我找到了你心情不好的原因。你想回家。”
池芯一怔,沧烬在他的轮椅前蹲下身,注视着他,道,“所以,我带你回家。”
沧烬推着池芯出来的时候,池长青也来到了医馆,她正忙着和熟人寒暄,没注意到两人,跟着宁家主一起来捧场的柳化宣和宁珏却是看到了池芯的轮椅推出来,旧恨一堆,又仗着这里都是睆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觉得沧烬肯定不敢动手,宁珏不怀好意地盯着池芯的腿,“瘸子是来换新医馆看腿的吗?”
柳化宣前两日跟着宁家主搭上了童管事,睆城在沧氏的管事,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顺着宁珏的话讽刺道,“听说这里的主事大夫是沧都来的,医术高超,日后来求诊的人肯定得多到踩破门槛。”她瞥了沧烬一眼,“就你这个吃软饭还没本事的妻主,日后怕是诊金都付不出来。”
池芯发现他现在的第一反应已经不是为了这些话不快或是去反驳两人,他的第一反应是去拉沧烬,他一点也不想在这里见血。
沧烬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她冲柳化宣微笑了一下,伸手指在脖子里划拉比了一下,柳化宣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随即又直起腰来,对沧烬放狠话道,“你等着,如今睆城的天已经变了,我已经搭上了沧氏的大船,早晚收拾了你。”
柳化宣还想再说什么,不过她被宁家主拉走了,和许多睆城大户的家主一起,在门口候着童管事,童管事跟在一个中年女人身后,对一群人介绍道,“这是沧氏在齐郡的马管事。”
马管事根本没来得及和她们说一句话,她的眼神越过所有人,落在后面正似笑非笑看着她的年轻女人身上,急忙推开所有人,躬身来到那年轻女人身前,“二少,您怎么自己就先过来了?”
背后有一个声音颤巍巍的问道,“你叫她什么?”池芯听得出来,是池长青的声音。
马管事道,“二少啊,沧氏二少,睆城沧氏家主,还能有谁,你们在这里呆了半天,都分不清今日的主角应该是谁吗?”
池芯已经无暇去顾及宁珏和柳化宣的反应了,因为他此刻不得不承受自己一时坏心眼的后果,池长青正用手哆哆嗦嗦指着沧烬,交好的的老友小声提醒她这样指着沧氏家主太过失礼,她双眼瞪大,在沧烬喊出一声娘的时候,终于没扛住,双腿一软摔在了地上。
场面一度兵荒马『乱』,『骚』『乱』之中孟宁过来扶起了池长青,看过后说她没什么事,就是震惊过度情绪波动太大了。
震惊?池长青缓过神来后止不住上扬的嘴角和嘚瑟的眼神让池芯想,娘这是惊喜而且是喜大过于惊吧,而且,大概也不会介意他故意没告诉她的事了。
池芯低头掩下嘴角的笑意,成亲前,他一直觉得自己将来的日子就是嫁给娘给他挑的那个账房,那人或许会厌烦他的双腿,或许会碍于池家善待于他,相敬如宾,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可以过上这样『色』彩斑斓的日子。
他本觉得,像他这样的身体,过得,也会是灰白寡淡的生活,如今,却是如此『色』惨斑斓。就像他最喜欢做的宫灯,曾经在竹丝上才能染出的姹紫嫣红,也出现在了他的生活中。
谢谢你,妻主。
***你不知道的事番外***
(一)
没有了来自沧烬的威胁,池子里的银背锦鲤安然度过了第一个冬日,在春暖花开的时候,育苍院、培苍院开始正常运作,陶萄的活动范围也终于被允许离开沧洹眼皮子底下。
这天沧洹出城办事,陶萄溜达回了陶家,卢氏一见他就大惊小怪道,“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你妻主同意你回来了吗?”
陶萄不解道,“这还需要她同意的吗?”
卢氏连声哎呀呀,“萄儿啊,你怎么嫁了人还是这么不让人省心,你嫁进去的可是沧氏,沧氏,你可上点心吧。你回来怎么也得征得你妻主同意,让她派人送你回来吧。”
“没事。”陶萄摆了摆手,“沧洹不会在乎这些的。”
“你怎么就知道她不会在乎了?”
“因为我是她的心尖尖啊。”陶萄摇头晃脑,卢氏拿手指点着他的头,一脸被他的不要脸惊吓到的表情,“你说你怎么还这么不知道收敛?当初那么明目张胆追着沧洹跑,背后被多少人说风凉话你都忘了?”
“那有怎么样,他们也就能说说风凉话了,现在还不是得羡慕嫉妒我?”
陶萄在陶府吃了顿午饭,傍晚的时候,沧洹知道他回了陶家,骑马过来接他。
陶萄拉着沧洹来到卢氏跟前,“来,你跟爹说,我是你的什么?”他冲沧洹挤着眼睛,沧洹冲卢氏点头喊了声爹,没接收到他的眼『色』,一时没明白过来,“什么?”
陶萄不指望她自己领会到含义了,“你告诉爹,我是你的心尖尖对不对?”
沧洹于是对他道,“”你是我的心尖,心肝,心头肉。”
卢氏捂着胸口,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是被沧洹说出口的话,还是她嘴角居然勾起的笑容被吓到手脚发软,他那个一向面『色』冷厉,阴沉狠辣到深入人心的儿媳,居然用一种腻死人的眼神看着她的傻儿子。
“我得去缓缓,去缓缓。”卢氏慢悠悠往房里走,沧洹带着陶萄回家,马背上,陶萄对沧洹道,“爹的承受力可真不行,得亏我没告诉他之前发生的事。他要是知道我可是价值整个沧氏的男人,他不得厥过去?”
(二)
陶萄最近接到许多帖子,大大小小的家宴喜宴,许多沧洹都没有空去参加,他油然而生了一种责任感,决定作为沧都沧氏主君,去参加这些宴会。
去了几场之后,陶萄回来对沧洹说,“你给我拉了好多仇恨,我以前追着你跑的时候人家嘲笑我,现在不嘲笑改嫉妒了。我偷听到有人说要学我!说你就喜欢死缠烂打追着不放的!”
沧洹没什么反应地哦了一声,陶萄也没对这事太上心。没几天,之前说要效仿陶萄的一个年轻男子打着哆嗦回到家中,被吓得瑟瑟发抖,他好不容易堵到了沧洹,却看见她当着他的面削了一个女人的双耳,她不带任何温度的冷眼在他身上扫过,“再出现在我面前,这就是下场。”
几次下来,打着这个主意的男人一个个全都歇了心思。
侍卫副统领提着一个女人的后领跟在沧洹身后,女人被削了耳朵,鲜血流了满脸,“大少,大少你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
沧洹挥了挥手,侍卫副统领丢了女人在地上,女人爬起来连滚带爬地逃走了,副统领擦了擦手,有点不解道,“大少,这波吃里扒外的家伙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暗房里一起削了不就得了,怎么要一个个单独提出来处理?”
“你最近话越来越多了。”沧洹踩着林子里的树叶往前走,副统领跟在她身后,“有吗?嘿嘿,那是向大少靠拢,跟大少学习的。”
“胆子也越来越肥了。”
侍卫统领后来知道副统领和沧洹说的话后一直啧啧称奇,“大少居然没把你一起削了?”
(三)
陶萄很喜欢夏天,因为夏天到了,葡萄成熟了,而他最喜欢吃葡萄了。绿葡萄、紫葡萄、红葡萄、黑葡萄、玫瑰葡萄、金香葡萄,只要香甜多汁,没有陶萄不喜欢的品种。
他扑哧扑哧吐葡萄皮,沧洹坐在对面翻着书页头也不抬道,“自己吃自己,真的好吗?”
陶萄冲她吐了一嘴葡萄皮。
沧洹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手撑着脸,看着他吧唧吧唧吃葡萄,许久后,陶萄听见她说,“我也想吃葡萄了。”
陶萄把面前的一盘黑葡萄推过去,“给你。”
“不是这个葡萄。”沧洹摇头,陶萄又推了一盘绿葡萄,沧洹仍是摇头,她站起身来,走到陶萄身后,一抄一抱,把人抱了起来,“该去吃葡萄,生小葡萄了。”